尤其是關於未藍宮舊人之事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那些達官顯貴的府上都開始排查起自家府上可曾收留從未藍宮走出來的舊人。
一時間,被驅趕或是杖斃的多達數十位。
一切都在按着楚南梔所預想的一般進行着,方清嶽縱然手段了得,但和她預想的結果並無二致,審訊多日都未從那杜玖貞嘴裏審出半句話來。
不過此事苦惱的僅是方清嶽一人,外界壓根不知道廷尉府審訊的結果,前去打探消息的人無數,都被林錦紓派去的心腹攔在了大獄外。
靖靈城緊張的氛圍一度達到了頂點。
眼看着十日之期已過半,楚南梔這日與往常一般和林錦紓辦完差事從廷尉府出來。
提防了四五日,每日的夢魘場景始終沒有應驗,一直困擾着她,讓她不由得懷疑起了這次夢魘的真實性。
“該不會只是個噩夢而已吧?”
她捧着手爐暗自嘀咕了句。
端坐在地毯上的林錦紓也有些困惑的擡眼望了望頭上的稻草人,狐疑道:“南梔,你說咱們要這樣縮在車廂的地毯上到何日,這叫外人看見還不得笑話死。”
對她的提問,楚南梔也是一臉苦意。
安排了這麼多到頭來若是一場空的確會閒得很滑稽。
爲此她才故意將馬車遮擋的嚴嚴實實,不叫外人察覺。
但退一萬步來說,相比起這條小命,她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待自己。
“公主再忍忍,等到十日之期過後,一切就恢復太平了。”
想了想,她也唯有如此安慰紓公主。
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刺耳的聲響在車廂內響起,震得整個車身都不由得輕微的晃了晃。
兩人屏着呼吸愣了愣神,林錦紓眼尖的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竟發現她頭頂的稻草人上插進來半支羽箭,鋒利的箭尖直接穿透了整個稻草人,看得人透心的冰涼。
她正要起身去取那利箭,忽的一陣聲響再次從外面傳來。
“小心。”
楚南梔將她一把按倒在地,兩人匍匐在地毯上,只感覺周圍一陣地動山搖的晃動,緊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喊聲:“有刺客。”
“保護公主和王妃。”
“捉拿刺客。”
聞聽着外面慌亂的聲音,竟讓這位久經沙場的戰神變得茫然無措起來。
本以爲她是多慮了,沒曾想果真應驗了。
望着插滿箭羽的車身,林錦紓忍不住唏噓感嘆道:“還好你多留了個心眼,否則今日我們兩皆要命喪於此了,還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呀。”
“也不過是經歷的事情多了,多了些警覺罷了。”
楚南梔聞聽着四處的喊殺聲,匍匐着剛要去掀開車簾,桑琪的聲音急切的傳了進來:“主人,你和公主有無大礙?”
這一刻,她才明白爲何主人要在馬車裏放置兩個稻草人,還將馬車內遮擋得嚴嚴實實。
“我們沒事。”
楚南梔拉着林錦紓跳下馬車,查看着周圍的情形,四下裏早已被護衛們圍了起來,散落在各處的便衣正在捉拿放暗箭的刺客。
得了命令,陳川拔刀氣勢洶洶的奔了過去。
可他領着護衛們忙活半晌,拼盡全力斬殺了十餘名刺客,卻未抓着一個活口。
正當所有人感到無比失落之時,遠處的街角忽然現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南梔定眼看去,發現居然是多日不見的白渝國太子謝景辰。
只見他領着幾名心腹,押解着一名甚是狼狽的黑衣男子徑直走了過來。
“謝太子?”
林錦紓充滿警惕的瞟了眼他跟前幾人,這白渝使團雖說已經排除了與平寧州叛賊勾結的嫌疑,可兩國和談並未開端,她對此人仍是充滿了戒備。
甚至有些厭惡。
畢竟楚南梔不僅是自己最敬重的兄長夫人,也是自己打心底裏喜歡的閨中密友,她不希望讓楚南梔捲入是非漩渦當中。
“被監禁在驛館,剛剛恢復自由之身,我正在附近閒逛,聽聞這邊有刺客行兇,便趕了過來,沒想到會遇上公主殿下。”
深深的凝望了眼楚南梔,謝景辰眼色無比的複雜,心中滋味實在難以言喻,苦笑着補充道:“還有平寧王妃。”
看到他漸轉惆悵的眼神,楚南梔心中也不由得一酸。
當初向太皇太后諫言拘禁白渝使團,一來是爲了各自的名聲着想,再則也怕有人借平寧州的叛亂挑事會危及到他性命,所以纔出此下策。
也不知他是否明白自己的苦心。
客氣的同他揖了揖身,楚南梔禮貌性的隨口問了句:“許久不見,謝太子別來無恙啊。”
她這淡然的態度惹得一旁的謝六叔十分不滿,癟嘴冷嗤道:“託平寧王妃的福,我等整日在驛館裏喫香喝辣,好得很。”
“不得無禮。”
謝景辰瞪了眼謝六叔,笑着看回楚南梔身上,忍着心中的悲憫,裝得若無其事的說道:“我過來時捉了名逃竄的刺客,不知是不是二位要尋之人?”
話落,讓下屬將押解的黑衣人交到了護衛們手中。
林錦紓惡狠狠的瞪了眼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刺客,暴躁如雷的問道:“說,你受何人指使前來行刺本公主與平寧王妃?”
黑衣人沉默着,怒目圓睜,似乎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忘了告訴公主殿下。”
謝景辰提醒道:“這些刺客嘴裏藏了自盡的毒藥,方纔情急之下我打爛了他的嘴,說話他是說不出來了,我想他應該能寫上幾個字。”
“這......”
林錦紓沒好氣的捏了捏拳,總覺得這傢伙是在故意玩弄自己和楚南梔,以泄關押他多日的憤怒。
“還是要多謝謝太子出手相助。”
楚南梔答謝了句,瞧着天色已晚,也不願在街上多做停留,客氣的回道:“眼下我與公主殿下尚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改日再親自答謝謝太子今日之恩。”
“不必客氣......”
謝景辰話未說完,楚南梔卻已拉着林錦紓重新登上了馬車,只留下他那落寞的身影獨自屹立於冷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