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看得出殿下心悅那楚家娘子,如此聰穎絕頂的女子誰人不喜歡。”

    楊潤宸緩緩擡起頭來,憂心忡忡的注視着他,語重心長的勸道:“只要能奪得大位,她早晚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林亭琰雖然對楊潤宸這連番的舉動感到惱怒,可爲了皇帝大位,終究還是被他的話說動了,狠狠的捏了捏拳,厲聲道:“本王怎會爲一介女子折腰。”

    “如此再好不過了。”

    楊潤宸面露欣喜:“老臣已爲殿下思得良策,南都王遭平寧王夫婦陷害,就此失勢自是不甘,我們可繼續效仿當年長榮王一事,讓三殿下發動宮變,他若成事殿下則順勢殺他勤王護駕控制皇宮以博取天下人心;他若失敗這逼宮的罪名也不會由殿下來擔負,仍是進退有度的兩全之計。”

    “那你呢?”

    林亭琰聽他將一切安排得甚爲妥當,唯獨沒有提及他自己,終是不忍心的關切着問道:“司徒大人如此費盡心力的爲本王謀劃,就沒爲自己準備後路?”

    “世人皆知老臣是三殿下的心腹謀臣,他若此次宮變不成,老臣自當隨他赴死。”

    楊潤宸望着林亭琰,淡淡的笑道:“倘若他能拿下皇帝和太皇太后,老臣的生死自有殿下裁決,殿下殺老臣也正好可以拉攏平寧王。”

    “就沒有再穩妥些的法子?”

    主僕一場,林亭琰實在不忍心他爲自己揹負所有罵名。

    “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楊潤宸眼眸半眯着,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我那義子肖定方自盡後,楚家丫頭自今都無半點動作,以她的聰慧不可能察覺不出其中的蹊蹺,稅銀案的主使,她能查到我那女婿吳恩榮,甚至連福寧郡太守邢歡也死得不明不白,可見她早已察覺到我在這其中充當的角色。”

    深深的凝望着林亭琰,他臉上笑意漸失,滿臉苦意的嘆息道:“這女子不願戳穿老臣,無非是顧慮着她那夫君隱祕的身份罷了。”

    “南梔這丫頭的確是處處充滿了算計,步步爲營,只可惜不能爲我所用。”

    對於不能與她成爲同道中人的人,林亭琰雖是惋惜,但他絕不會容忍這女子阻擋自己前行的道路。

    將楊潤宸攙扶起來,重新落座後,林亭琰若有所思的說道:“錦驍的身世不可能一直隱瞞於世,我那母后和皇侄只怕早已知曉,否則怎會不遺餘力的扶植他。”

    “這點殿下猜測的不錯,馮越早已將此事告知於老臣。”

    楊潤宸眼底再次露出狡黠的笑意:“請殿下放心,老臣有辦法對付那破落戶,使他不能入京,老臣已傳信馮越,倘若殿下成事,他會繼續按兵不動,

    一旦老臣身死,他會將平寧王的身世透露給唐儒和芊公主,這夫婦二人自會與青禾王聯絡設法除掉平寧王,到時殿下可與太皇太后商議,打着爲先太子遺腹子復仇的名義討伐青禾王,皇帝和太皇太后感念你的大義自會扶你爲皇太叔,如此大事可成。”

    “司徒大人準備何時動手?”

    林亭琰心知已無退路可言,心猿意馬的情緒隨之膨脹起來,迫不及待的催問道。

    “年關尾祭前夜。”

    楊潤宸定定的瞥向他,詳述道:“宮中宿衛中郎將龐垣已得老臣授意,將在尾祭前夜領手底下三千宿衛軍進入皇宮,這尾祭前夜城中禁軍調動頻繁,京師三大營又要全力戒備西郊青禾駐軍,正是我們趁虛而入之時,頃刻間就能控制太皇太后、皇帝與太后,

    而且我聽聞近來青禾王妃也領着子嗣住在宮中,有他們在我手裏,青禾王必不敢輕舉妄動。”

    “這倒是好計策。”

    林亭琰對於他的安排頗爲滿意,欣然道:“如果選在尾祭當日,反倒是很難成事,而尾祭前夜這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果真是成大事的好日子。”

    “成敗在此一舉,當晚殿下只需在府中靜候,未得到老臣的傳訊哪裏也不要去。”

    楊潤宸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

    “那本王就在府上靜候司徒大人佳音了。”

    楊潤宸一向老謀深算,林亭琰對他此次的行動充滿了極大的期望。

    “老臣告退。”

    楊潤宸重重的向他抱了抱拳,猶如訣別一般,眼中充滿了不捨。

    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眸光溫沉的注視着他,再次囑咐道:“殿下定要切記老臣的話,無論何時行事都要三思再三思,不可輕易出擊,一定要韜光養晦,善於利用他人之勢互相制衡。”

    “本王記下了。”

    目送着他離去,林亭琰回憶着他入府時說過的話,倘若此次逼宮失敗,這枚棋子便不得不捨棄。

    那往後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一時間,他也變得格外的忐忑不安起來。

    從先太子時期,司徒大人就一直暗中幫扶自己,如果沒了他,猶如斷了一條臂膀一般。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是自己當初的仁慈,沒有與紀宛盈聯手除掉楚南梔,終究害了司徒大人。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

    活捉了名刺客,楚南梔並不打算親自審問,而是讓人押入廷尉府大獄交由方清嶽一併審理。

    就眼下掌握的線索來看,杜玖貞和今日這夥刺客無疑都是背後之人的動作,讓她更加堅定了那夥人即將動手的想法。

    回到府中,她對於途中行刺之事半點也沒透露給柳芸和小寶們,甚至連二老也不願與他們多說半個字,免得他們爲此擔心。

    用過晚飯後,楚南梔和紓公主回到內堂裏,關好房門,纔敢繼續提及街市上的事情。

    林錦紓此刻對她先前的所有猜疑已是十分信服,坐立不安的感慨道:“南梔你的確是適合生在皇家,如今這些人竟敢公然行刺,可見他們已被逼到了絕路,想必動手就在這幾日了。”

    楚南梔臉上盡是苦意的笑了笑。

    若是有得選,她自然願意過平靜些的日子,哪怕林錦驍只是個縣令,陪着他在蘆堰港做點生意,偶爾再幫着他查查案子,多麼的輕鬆自在。

    也是時勢逼着她成了如今這般狠厲的婦人。

    “明日起,紓公主回宮吧。”

    楚南梔強行要求道:“按着之前的約定,宮外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而宮內還得仰仗你與紀指揮使。”

    “不可。”

    林錦紓堅定的搖了搖頭:“正因爲這個節骨眼上,我纔要像往常一樣日日和你待在一處,如此才能麻痹那些人的視線。”

    頓了頓,她笑望着楚南梔,重重的拍着她手心,語重心長道:“你該相信我,也該相信駙馬的能力,正如我們無條件信任你一樣,縱然我留在你身邊,宮中的局勢亂不了,這次我定要爲父王和先太子復仇。”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楚南梔,如果此時讓她回宮去,必然會引起敵人的警覺,隨即頷首道:“就依你,我相信你可以保護好老祖宗與陛下。”

    “嗯,早些歇息吧。”

    林錦紓欣慰的拉着她走到牀邊,熄了燈,各自安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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