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琪照着楚南梔的叮囑,默默的潛入了都尉府。

    紀容恆身份雖是顯赫,可府上並無多少人丁,加之剛到任的緣故,整日操持着軍事,連雜役家丁都未安排,僅有四名軍中小廝照看府上。

    入夜不久,桑琪藏在府中就見一羣人鬼鬼祟祟的翻入了院中,隨後開始從各處搬來乾柴直奔紀容恆所住的正院。

    不多時,熊熊的烈火就燃燒了起來。

    桑琪立時意識到這些人是想將睡熟的紀容恆燒死在府院中。

    趁着火勢尚未蔓延開來,她連忙衝進正院內堂,四處已是濃煙滾滾,可屋子裏卻仍是鼾聲如雷。

    桑琪沒好氣的搖了搖頭:“倒真是心大,這命都快沒了竟然還睡得如同死豬一般。”

    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四周,徑直衝到榻邊卻聞到一股噁心難聞的酒氣。

    “大都督?”

    桑琪連喚數聲,可紀容恆躺在牀上毫無半點反應。

    沒了法子,她只得將人直接扛了起來,向着院外衝了出去。

    無意間撞到一位縱火的下人朝着這邊奔襲而來,桑琪眼疾手快放下酣睡如泥的紀容恆,還未等那人叫出聲,就直接將人撂翻在地,之後將那小廝扔進了紀容恆的臥房中。

    出來環顧着四周,見沒人察覺,便扛着紀容恆翻出了院牆。

    逃出都尉府沒多遠,便聽到四處傳來急切的呼喚聲:“走水啦。”

    緊接着就聽到沸沸揚揚的救火聲絡繹不絕的傳來。

    “還是主人聰明,處處料事於先。”

    桑琪一邊欽佩着主人敏銳的洞察力一邊扛着紀容恆繼續趕路。

    一路避開前往都尉府救火的人,也不知走了多遠,桑琪累得氣喘吁吁的,看着不遠處一間還亮着燈的客棧,便從後牆翻了進去。

    剛落地,卻見紀容恆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瞧着陌生的環境和麪前的女子,紀容恆不由得一陣錯愕。

    認出女子是平寧王妃身邊的貼身侍女,臉色陡然一轉,肅聲問道:“你這女子大半夜的想做什麼?”

    桑琪擦着額間滲出的大汗,不緊不慢的靠在院牆邊,指了指遠處火光照亮的方向。

    “我府上怎麼着火了?”

    紀容恆趴到牆沿上定睛細看,才發覺是自己都尉府着了火,正要翻出去救火,桑琪連忙喝止道:“大都督準備就這樣回去?”

    紀容恆看了眼只裹着一件內衣的身子,訕訕的回到地面,緊了緊衣衫,沒好奇的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該問大都督自己了。”

    桑琪冷聲回道。

    “莫非是有人想害本都督?”

    紀容恆回想着入睡前的事情。

    自己從刺史府回來沒多久,裴堅就來了府上,說是因言婧長公主扣押平寧王妃一事感到煩悶,爲閬州的前途感到擔憂,便邀自己飲酒訴苦。

    這廝還未當日奉命帶兵監視驛館一事向自己賠禮道歉,看着他那懇切的態度,紀容恆果真以爲他是心懷愧疚,不曾想竟然包藏禍心。

    也不用再深思,他隨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惡狠狠的捏緊拳頭大罵道:“裴堅這小人定是受了長公主的指使想要加害本都督。”

    再仔細的回憶楚南梔遇刺和長公主白日裏對自己那番說辭,已然頓悟過來,只怕長公主早就開始謀劃着除掉自己了。

    可惡,卑鄙無恥的惡婦。

    紀容恆大罵一聲,卻見園子裏有人走了過來。

    他立刻對桑琪叮囑道:“桑琪姑娘,你速回驛館告知王妃,本都督定會設法帶她離開閬州,只是明日的晚宴叫王妃定要多加小心些。”

    說罷催促着桑琪趕緊翻牆離去。

    入園的掌櫃發現翻入院中衣衫不整的男子正是州府大都督,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支支吾吾道:“大都督,你怎會出現在小的客棧裏。”

    “少廢話,若想活命就莫要伸張。”

    紀容恆不耐煩的警告了聲,見掌櫃的露出一臉後怕的神情,接着吩咐道:“去爲本都督準備一間上房,備身乾淨的衣裳來。”

    掌櫃屁顛屁顛的倉皇而去,半句話也不敢再多問。

    ......

    都尉府的動靜很快傳到了驛館,楚南梔這夜本也睡得不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卻聽桑琪的聲音輕輕在門口響了起來:“主人。”

    楚南梔看了眼仍是熟睡着的二寶、四寶,悄無聲息的走下牀,點了盞燈,過去打開房門將桑琪接了進來。

    “噓。”

    朝着桑琪輕噓了聲,楚南梔帶着她到一旁的內室裏坐下身來,看着她大汗淋漓的,連忙爲她到了盞茶。

    桑琪狼吞虎嚥的喝了口茶,這才小聲稟道:“果不出主人所料,當真是有人想要加害紀大都督。”

    喘了幾口氣,桑琪又接着說道:“不過請主人放心,奴婢已將大都督帶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他讓奴婢先回來傳信。”

    “甚好。”

    楚南梔滿意的點了點頭:“你且回房好生歇息,明日隨我一同前往刺史府,咱們好好瞧一場熱鬧。”

    瞧着主人春風得意的笑容,桑琪此刻總算是明白了她這些日子在盤算着什麼,原來她並沒有閒着,輕而易舉的就離間了言婧長公主和紀容恆的關係。

    主人高興,她自然也跟着高興,志得意滿的出了屋子。

    楚南梔漫不經心的走出房間,到院子裏眺望着都尉府方向火光燃燒的地方,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竊喜聲、怒罵聲,各種情緒彷彿交織在一起。

    出神許久後,她繼續回到房中,關上門熄了燈,躺回牀上,聞聽着二寶、四寶均勻的呼吸聲,她伸出手去環抱着四寶熱乎乎的身子,努力平復着內心的激動,靜靜等待着嶄新的一日快些降臨。

    這次,那倔驢總該可以堅定決心了吧?

    想到這裏,她欣慰的閉上了雙眼。

    夢裏,她似乎看到了林錦驍騎着高頭大馬,馳騁在生機盎然的官道上,那英姿颯爽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身邊趕來。

    分別了大半年的時間,彷如過去了幾個世紀一般漫長,她如今最渴望的便是無憂無慮的倚靠在他懷中,不用再去算計任何事情,享受那份久違的愜意與寧靜。

    這些日子,她感覺太疲乏太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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