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楚南梔的吩咐,湯惟銘和楚文畢在城裏張貼了佈告,可一連過了好幾日也未曾有入府伺候的乳孃。

    這可倒讓楚南梔感到奇怪了。

    買奶牛的下人們尚未回來,整日裏讓外孫、外孫女喝米湯也不是辦法,楚文畢只得親自抱着兩個小奶娃到城裏去尋找有母乳的婦人。

    可一個糟老頭子整日裏抱着兩個小奶娃,身邊還帶着羣護衛到城裏找人討奶喝,自是不會受人待見。

    即便是有母乳的婦人大多都選擇敬而遠之。

    作爲鄉下人出身的老侯爺,他倒是有着自己的法子,城裏尋不到他便去了鄉下。

    費盡周折,不僅討到了奶水,沒餓着外孫、外孫女,還尋來一位年紀大些的鄉下婦人,願意入府伺候。

    眼看着就快坐足了月子,楚南梔在牀上歇息了大半月,總算是能夠下地走路了。

    雖然離着滿月還有些日子,可她聽聞紀華珍還病在牀上,崔氏替她操持着常老的喪事也累出了病來,她終是忍不住想要過去看看。

    畢竟這大熱天的屍體不能久存,得早些查清常老的案情,好將遺體送回故里安葬。

    李三木和譚刺史幾乎翻遍了整個閬州城都未發覺刺客的行跡,至今爲止都毫無眉目,這着實有點古怪。

    她不得不親自去看看才能死心。

    柳芸和林錦惠勸不過,也只好多做了些安排,將她渾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才準備讓她出門。

    幾人才踏出房門,卻見楚文畢領着下人抱着小奶娃們進來,身後還跟了位約莫二十來歲,身形胖嘟嘟的年輕婦人。

    “黃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尋到了位乳孃。”

    楚文畢喘着粗氣說道:“想必買奶牛的奴僕們也快回來了,讓這乳孃一起照應着該是不會再餓着我的外孫、外孫女。”

    “究竟是誰如此缺德,偌大一個閬州城竟連位乳孃都尋不到。”

    林錦惠聽着甚爲氣憤,滿目幽怨的注視着那胖嘟嘟的婦人:“你們可知伺候的是何人,那可是我朝將來的公主、親王,若不是我嫂子如今困在閬州,放在平日裏你們還沒這個福分。”

    楚南梔看着奴僕們手中抱着的小奶娃,上前去將小瑞思抱了過來,瞧小傢伙不哭也不鬧,晶亮的小眼珠晃動着不斷舔着胖嘟嘟的手指頭,比起剛出生時那瘦小可憐的模樣儼然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時間不由得感嘆起有個疼愛外孫、外孫女的好外公是何等的幸福。

    在如此困難的際遇下,楚文畢硬是沒讓瑞吉、瑞思受到一點委屈,養的白白胖胖的。

    抱着生得花一樣好看的小瑞思,目光不經意的落向那年輕婦人時,見她誠惶誠恐的樣子,楚南梔溫聲寬慰道:“你不必害怕,替我照顧好兩個小寶,我自不會虧待你。”

    得了這番鼓勵和安慰,那婦人才面露欣喜的俯身連連點頭:“還請娘娘放心,民婦定會好生照看小貴人們。”

    這麼詭異的時候,有人願意入府,楚南梔打心底裏感到慰藉,便對柳芸和楚文畢吩咐道:“父親、母親,你們爲這位娘子在城裏選處宅子,將她家小接到城裏來,也好讓她們一家有個照應。”

    “大梔,你就放心吧,爲娘不會虧待她的。”

    柳芸笑着應道。

    畢竟是替當朝皇后伺候孩子,自是要體面些。

    那婦人激動得不知所措,這纔剛剛入府,就賞了宅子,連忙跪地叩拜道:“民婦多謝娘娘。”

    楚南梔朝她微微一笑,示意起身。

    望着懷裏乖巧的小瑞思,溫情款款的朝小不點拋了個媚眼,愛不釋手的交到柳芸手上,叮囑道:“就讓錦惠陪我去吧,母親留在府上和父親幫忙照料着瑞吉、瑞思。”

    得知女兒要出門,楚文畢臉上盡是憂慮:“大梔,你尚還在坐產,可不能出去亂跑的呀。”

    柳芸早已勸過,不想讓老頭子給女兒添堵,輕瞪了眼他,楚文畢這才改口道:“那你得當心些,莫走太遠。”

    “父親放心,師孃府上離得不遠,湯總管已讓人套好了馬車。”

    楚南梔看了眼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全身上下,又將阿碧手中備着的帷帽拿過來,苦笑道:“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不會有大礙。”

    楚文畢見狀,這才寬心了些。

    楚南梔提着帷帽,再次看向柳芸和奴僕懷中的兩個小不點,戀戀不捨的輕聲叮囑道:“阿孃去去就回來了,你們在家可要乖乖聽姥姥姥爺的話。”

    隨後戴上帷帽,和林錦惠一道出了門。

    坐上馬車,待得車馬起行後,她一路察視着城裏的情形,安靜得實在可怕。

    “如今東桑人敗退,爲何城裏仍是這般蕭條?”

    楚南梔不解的問道。

    “倒不是因爲東桑人的緣故。”

    林錦惠解釋道:“我聽說自國喪以來,城中就一直如此,至今沒有恢復煙火氣。”

    “這倒是怪了。”

    楚南梔詫異着搖了搖頭:“即便是遵循祖制,這民間也只需守制一月,更何況先帝有下達服喪三日的遺詔,哪怕是按着一月之期早該在七夕之日就結束了纔對,如今都快兩月了,不對勁。”

    回想着城中請乳孃困難之事,楚南梔總覺得其間透着些蹊蹺。

    “我前幾日就聽府里人說,刺史大人爲了傳達先帝旨意,還刻意讓各級官吏發佈告示,不得借國喪一事打壓百姓,尤其是對於國喪止孕一事做了嚴申,只要是符合國喪臨產的婦人官府皆不可強行干涉。”

    林錦惠癟着嘴蹙了蹙眉:“但我聽楚伯父說,他在城中幾乎並未發現有剛剛產子的婦人,即便是肯喂瑞吉、瑞思母乳的也都是國喪前產子的婦人。”

    頓了頓,她捋着下巴又道:“恐怕楚伯父尋來的那位乳孃生養的孩子也不會是在這一兩月之內所產的。”

    “這閬州果真不是個尋常之地,先有譚刺史替盜墓者說情,如今竟然連待產的孕婦也處處透着古怪,我就不信偌大個閬州城尋不到一位和我一樣,在國喪期間臨產的婦人。”

    楚南梔唏噓着嘆了口氣。

    國喪止孕這種變態的法則本就不合情理,好不容易有人爲女子們掙來了這來之不易的權利,難道這些做母親的都能眼睜睜看着懷胎十月的孩子被人拿掉?

    而且在這個時候墮胎也極有可能一屍兩命。

    邪乎!

    詭異!

    實在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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