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砸在牆上，牆壁坍塌的聲音響徹整個客棧。
結界破了，外頭的風吹進客棧，濃煙漸漸散開。
“人呢？結束了？”郎勇揹着堯光從角落裏出來。
後門早就被鎖死了，郎勇原路返回，正碰上煙散。
屋裏靜悄悄的，無人回他。
“先把兩位仙人喚醒。”堯光從郎勇背上滑下來，滑到李玿、風起身邊，擡手一陣白光閃過，兩人漸漸甦醒。
風起在李玿懷裏睜開眼，正對上李玿黑黢黢、宛若小鹿般的眼，下意識笑了笑。
李玿急促地避開眼。風起愣了愣，仍舊調侃道：“李大少爺這麼護着我，沒白疼你。”
李玿緊了緊懷裏的人，像是有些不捨，終於開始鬆開手，把懷裏的扇子塞進她手裏，低聲回道：“嗯。”
風起抓着扇子，有一瞬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想，才問：“琅玕呢？就這麼走了？”
煙完全散開，廳裏幾人的身影都現了出來。
“阿枳……”郎勇來回看了幾遍，朝清凜問道，“阿枳去了哪裏？”
清凜正對着崩塌的牆，那裏殘留着兩股靈氣。
一道是琅玕的，是他設下的結界附帶的靈氣。剩下一道是吳止的，他慌亂中找出結界陣眼並設下破解陣法，以自身爲誘餌，設計琅玕擊中陣眼破陣。
吳止的靈氣像火，只要有一點星火，就能形成燎原之火，生生不息。
清凜的神思不由放遠，控制不住想起，那個曾被他勒令不能去想的夏至。
夏至是柔弱的人族，卻有着比大多數仙族都要堅韌的性格，看上去呆呆的，卻時常幹些令人喫驚的事。
涅槃重生成吳止，好像也沒有變化，反倒因爲無人知他是夏至，更加肆無忌憚。
那些夏至必須在師尊面前收斂的囂張，在吳止身上凸顯的淋漓致盡。
清凜有些後悔，他不應該縱容他，應該將他囚起來，拔去所有羽翼，關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地方。如此，他就不會再如此亂來了吧。
“仙，仙尊……”
郎勇上前幾步來到清凜身前，一下子睜大了眼，驚呼道：“仙尊，您受傷了！”
清凜胸口浸成一片血紅，血色在白衣上不斷蔓延，像是要爬滿全身。
清凜低頭，淡淡道：“不是我。”
他的臉毫無血色，淡粉色薄脣此時薄的像紙。
“怎麼不是你！”郎勇來不及理解，大喊道，“李玿！快去請大夫！仙尊受了重傷！”
吳止從昏迷中驚醒。
他渾身無力，胸口像被人捅穿了一樣痛，可隨着他意識逐漸恢復，疼痛逐漸消失，像是幻覺。
涅槃重生的這具身體是個次品，完全沒有傳說裏神乎其神。如果不是仙尊夜以繼日地輸送靈氣，他仍舊像個破水桶，只能堪堪留住一點靈氣。
這次他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也低估了琅玕的殺傷力。他借琅玕一擊破了客棧的結界後，就力竭昏了過去。
這是哪裏？
吳止起身，這像是一間密室，四周都是牆，沒有一扇窗戶，也看不見門。
吳止心中聯想到了一個地方。
吳止轉身，琅玕憑空出現在他身後，絮絮叨叨。
“承受我的一擊，該是開膛破肚，器官盡碎，你卻就昏了一會兒就醒了。”琅玕端詳着吳止，驚歎道。
吳止不作聲，眉頭卻輕輕皺起。
“在想我爲什麼會帶走你？還是想這是哪裏？”
室內靜默了一息，吳止開口道：“這裏是百鬼迷宮。”
“哦？”琅玕笑道，“果然，你果然是個意外。”
吳止蹙着眉，“此話怎講？”
琅玕露在面具外的眼裏笑意明顯，“你在南陽郡捕生陣時突然出現，從此一直呆在清凜身邊。你知道嗎？你是唯一的意外。”
吳止聽不懂琅玕的話，他腦袋裏像蒙着霧，看不清來路和去路。
他靜了靜，理清思路，“我以爲你只是一具傀儡。主人是那位藏於人後，玩弄三族於股掌之中，多年前一手安排三族大戰開啓、經過、結果的神祕人。沒想到你表面曲意逢迎，暗中卻在搞破壞。”
琅玕眼裏閃過一絲精光，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你與你主子意見相悖，要阻止人族開戰。你想殺了堯光、毀了母珠，爲何放棄了？雖然結界破了，但以你的本事，對上清凜，還有一搏之力。”吳止說着，心裏漸漸明朗，試探道，“你帶我回來……所以你的改變是因爲我。你在我身上發現了比殺害堯光更有價值的東西……”
吳止陡然蹙緊眉頭，凌厲的視線射向琅玕。
琅玕笑道：“你猜得沒錯。”他走到牆邊，取下牆上的箭弩。
吳止擡腿想躲，卻不知何時被釘在了原地，一步也走不了。
“殺了堯光，可以保證起屍大陣起不了作用，人族短時間內無法開戰。”琅玕右手持弩，左手上箭，“但抓回來的鮫人裏就有母鮫，培養一個可以產母珠的鮫人也不過三五年啊。治標不治本。”
他搖搖頭，舉起箭弩對準吳止，“無論我殺了堯光，還是你們來百鬼迷宮殺了我，都是治標不治本，無法撼動千年前就早已規劃好的計劃。但我不死心啊，人族那麼渺小那麼落魄，翻身希望那麼渺茫，肖川也能抓住與那人合作的機會，一舉改變人族在三族的地位。我怎麼可能束手就擒。”
吳止睜大眼，眼睜睜望着箭脫弩，朝自己射來。
“叮——”
箭射在了吳止背後的牆上，箭羽晃動不止，發出“嗡嗡”鳴聲。
“我也遇到了機會。就是你！你是個意外，是唯一逃脫計劃的存在。”琅玕開懷笑道，“你身上有清凜鳳凰真火的味道，是清凜鳳凰妖種作用下涅槃重生的產物。那人知道清凜有涅槃重生的能力，所以將半條命都鎖在清凜體內，卻不想清凜早就把不死的機會給了你！”
“什麼？”吳止喃喃。
“看我還發現了什麼？同命咒啊，你和清凜有雙道同命咒。只要殺了你，清凜必死無疑！那人就只剩半條命，這次，絕對可以殺了他！”
箭努再次對上吳止，這一次，箭牢牢對準吳止的胸口。
“只有殺了你，一切纔有機會結束。”琅玕冷靜道，“抱歉，但你一命，清凜一命，可換世間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