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歌看寧淮臉色不對,頓時明白過來。

    穆九歌: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覺得此情此景像極了傳說中的捉姦,心中莫名有點好笑,火氣也消下去幾分。

    寧淮臉色發白,站在那裏看了他們片刻,轉身便走。

    穆九歌:爲什麼覺得更像了……

    她提着沈非衣從水中飛起,乾脆利落地把他遠遠丟出了院子,也沒管他一聲聲的叫喊,便轉身去追寧淮。

    沒想到寧淮竟也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似乎又要往回走。兩人猝不及防撞了個滿懷。

    兩人同時後退一步。穆九歌摸了摸鼻子,十分心累:這都他媽什麼事兒啊……

    “尊上!”寧淮被她撞到後僵了一瞬,而後下意識地伸手想扶她,手卻頓在了半空。

    穆九歌嘆氣解釋:“剛剛只是個意外。我既答應了你,便不會食言。”

    然而卻一直不見迴音。她擡頭去看,只見寧淮一張玉白麪孔竟然紅透了,眼神也慌亂地落在一邊的地面上,垂着頭不敢看她,半晌才嗯了一聲。

    穆九歌后知後覺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才發覺自己現在是個全身溼透的狀態,衣服溼漉漉地貼在身上,遮了個寂寞。

    所以寧淮這……又是害羞了?

    穆九歌猜測着,心裏再次浮現出那種違和感。

    她自己並不是特別在乎這種事,活了這麼多年,她臉皮早就比城牆還厚了。而且據她所知,妖魔界衆人應該普遍也不大在乎,他們就沒有禮義廉恥那根筋,比如剛剛的罪魁禍首沈非衣。

    但是寧淮的反應……不是感興趣地看個沒完,也不是不感興趣地視若無睹,而是無所適從、害羞臉紅,彷彿這輩子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

    這可不像妖魔界之人應該有的反應。

    穆九歌再次心中生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準備試探他一下。

    她乾脆在湖邊的山石上坐下了,對寧淮喚道:“過來。”

    寧淮在原地沉默片刻,還是依言向她走了過來,只是仍舊低垂着頭,沒有看她。

    “幫我把頭髮擦乾。”

    寧淮怔了一瞬,果真走到穆九歌身後,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塊絹布,開始爲她擦頭髮。

    他輕輕地將穆九歌的溼發攏起,小心地沒有碰到她的身體,然後手法輕柔地擦拭起來。

    這麼擦了一會,穆九歌簡直有些昏昏欲睡了。她發覺寧淮並不只是簡單地擦拭,也並不是粗暴地直接用靈力烘乾,而是在精確地控制着絲絲縷縷的靈力,巧妙地烘着穆九歌的頭髮,熱度讓人十分舒適,同時也在起到保護作用,保證穆九歌每根頭髮都不會有半分的磨損,更不可能扯痛她。

    這樣小心翼翼到令人髮指的呵護,用在她一個幾乎無堅不摧的大妖身上,簡直是浪費。

    穆九歌忍不住道:“不必如此小心,我是大妖,沒那麼脆弱。”

    寧淮攏着她的頭髮沉默半晌,低低道:“大妖,便不會痛了麼?”

    他聲音低不可聞,而且他似是不知在想些什麼,心緒浮動,聲音裏便也有一絲輕顫。但因爲離得近,他說的話還是一字不落地進了穆九歌的耳朵。穆九歌啞口無言,隱約感覺他這話似乎並不簡單。

    嘖,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到底都在想什麼,她屬實是看不透了。

    況且,她上一世可是從不認識寧淮這麼一號人,爲什麼她重生之後他要如此大獻殷勤?

    沈非衣顯然是別有所圖,這寧淮如此讓人摸不透,恐怕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再聯合他並不像妖魔界中人的種種表現,如此看來……

    他像是正道那邊派過來的。

    思及此處,穆九歌道:“正好我還缺個貼身伺候的,以後,你便來負責照顧我的起居。”

    她倒是想看看,倘若真是那邊派來的,這正道小臥底究竟想幹什麼。

    寧淮應道:“是。”他似乎對這樣帶着幾分羞辱意味的安排毫無怨言,並無半分猶豫。

    這一刻,穆九歌甚至懷疑,她要是叫這人從這山頂上跳下去,他也會這樣毫不猶豫地照做。

    寧淮繼續替她擦着頭髮,同時開口道:“尊上,屬下此來,是查到了一點關於沈非衣的事。”

    穆九歌見他開始說正事,也點點頭:“說。”

    “他所提到的天虞山,確實有線索指出其中藏有不少靈草。但屬下查到,記載着天虞山上詳細資源的書冊,自第三域建域以來,便是絕密資料,由第三域魔君親自記載和保管,絕不外傳。而沅柳這一靈植,雖有傳聞,卻是從未現世……不知他從哪裏得到這樣詳細的功效。”寧淮一條一條列出來。

    他說的這些,穆九歌也早有猜測。天虞山上都有什麼靈植,連她都不清楚,恐怕世界上除了當初那個極度熱愛草藥的大妖白蓼,便只剩下天虞山如今的佔有者——第三域魔君了。

    這當然算不上什麼證據,沈非衣大可以說他消息靈通。但也很難不讓人產生懷疑。

    說起來,沈非衣的所有天賦大概都點在外貌上了吧……不過但凡換個人,只怕確實是頂不住他那一套。

    而且寧淮……他查到這些也太快了點,只怕有特殊的信息渠道,果然並不簡單。

    穆九歌正默默想着這些,便忽然被寧淮出聲打斷了。

    “尊上,”寧淮繞到她身前,有些生疏地關照道,“此地寒涼,您身上還溼着,對身體不好,不若屬下……先扶您回屋弄乾。”

    他仍舊不敢看她,只是垂目伸出手臂靜靜等着。他明顯並不適應這個伺候人的角色,但做得十分周到。

    穆九歌:“噗。”怎麼還來!

    她做大妖近千年,就從沒聽過有人對她說這種話,身上溼着對身體不好什麼的……簡直有毒!這人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什麼啊!

    就她這體質,哪怕把毒藥當糖豆子磕了,也最多就是拉幾天肚子。

    “那……”穆九歌忍俊不禁,逗他道,“你來替我擦乾?”

    寧淮一下子從頭到腳紅透了。

    他張了張口,又閉上了,什麼聲音也沒能發出。

    穆九歌看他這樣,良心總算回來了一點,於是打了個響指,瞬間將身上烘乾,起身走進竹樓。

    不過她倒真是有點好奇,若她堅持,他會再次順從嗎?

    他爲了他的目的,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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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次勾引不成還被穆九歌直接扔出了院子,沈非衣一下子收斂了不少,再沒出現過,擺足了靜思己過的架勢。不久後,於漫漫和寧淮也得出結論,不管從哪個角度分析,雙修似乎確實是能壓制戾氣的便捷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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