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她還沒到議事堂,就有人過來通報:“尊上,域界外有一羣人求見,說是第四域來的。這是他們遞來的信物。”那魔將說着,遞過來一個金色的鈴鐺,正是於漫漫掛在腰間每天不離身的那個。

    穆九歌記起來,這鈴鐺還是於漫漫當年初學幻術之時,自己給她的法器。不過是自己隨手做出來的小玩意兒,想不到她一留便是這麼多年,還保存得這麼好。

    她接過鈴鐺摩挲了一下,道:“把他們帶進來吧。”

    接着,她想了想,又取出一本書模樣的法器,在上面撕下一張紙,將靈力附於其上,紙上立刻有了字跡。穆九歌將紙一折,便是封了起來,遞給這魔將道:“把這個給沈敬冰,讓他親自給這些人安排住處。”

    這還是在魔君小金庫拿的法器,拿來傳小紙條十分合適。

    魔將恭敬接過,行禮退下。穆九歌便繼續向議事堂走去。

    在她進殿之後沒過多久,第一域和第二域的魔君也來了。第一域魔君病病歪歪地倚在一個座椅模樣的法器上,簡單和穆九歌打過招呼,就飄去了他所在的位置。他蒼白着一張臉,始終低着頭,面目模糊,一副精力不濟的模樣。座椅周圍圍着一羣傀儡,他偶爾會吩咐他們兩句,然後傀儡就會按照他的要求給他調整座椅、喂水等等。

    寧淮突然傳音道:“他的法器不簡單。”

    穆九歌仔細一看,第一域魔君那座椅的周圍縈繞着層層靈氣,想必是修真界的陣法。那些傀儡身上也貼着符咒,看着也是修真界的東西,而且看起來十分複雜精巧。看來第一域對修真界最爲友好,所言不虛,竟有這樣多珍貴的修真界法寶。

    不過,連寧淮都說了一句不簡單,只怕還有別的玄機。

    穆九歌並不懂正道的符咒和陣法,便順着他的話多問了一句:“除了傀儡和聚靈陣,還有什麼?”

    寧淮傳音道:“我也看不透……但這法器上的陣法層層疊疊,俱是出自大能之手,其中不少應該攻擊性很強。”

    穆九歌頓時明白過來。她聽說過,第一域魔君似乎生過一場重病,那之後就深居簡出,幾乎沒人見得到他。難怪座椅上要加這麼多護體法門。以他這情況,如今能這麼大老遠跑過來,已經很給穆九歌面子了。

    她正想繼續傳音,擡頭看到下一個進殿的人,卻突然停下了。

    寧淮察覺到穆九歌的異樣,不由問道:“怎麼了?”

    他也擡眼看過去。這人還沒進殿,幾隻火紅的鳥兒先擠擠挨挨地進來了,身上皆拖着鎖鏈,鎖鏈握在最後的年輕男人手裏。

    這便是第二域魔君,君厲。

    這幾隻鳥兒進殿之後,不知爲何,齊齊看向穆九歌,然後撲棱着翅膀向她這裏靠近。君厲皺着眉頭狠狠一拉鎖鏈,它們淒厲地叫了一聲,便被拉扯回他身邊。

    君厲擡頭看了一眼穆九歌,眼神中有忌憚,也有幾分惡意。

    穆九歌正看着這一幕,手指似是不自覺地攥緊了扶手。寧淮頓時便皺起眉,正在此時,穆九歌回覆了他:“你看君厲的眉心,那是赤華鳥的標記。這些赤華鳥……曾經是我那好友,大妖茯蘺的靈寵,如今竟然落到這般田地,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寧淮便依言看向君厲的眉心,看到那裏有一處赤紅色的印記,由六瓣組成。

    他曾在書上讀到過,赤華鳥總是一窩六隻,結伴行動,攻擊力極強,屬於上古神鳥,數百年前就已幾近滅絕,想不到第二域魔君那裏還有一窩。

    只是這魔君如此行事,只怕她……

    寧淮看了一眼穆九歌,抿了抿脣。

    寧淮擔心得並沒有錯,穆九歌此刻正怒火中燒。

    茯蘺特別喜歡鳥類,當年費盡力氣得到了世上最後一窩赤華鳥,收做靈寵,然後就把這赤華鳥放在心尖尖上寵着。這鳥也確實通人性,他們其他三個大妖也都挺喜歡。

    穆九歌回想了一下記憶中那毛髮赤紅髮亮、被五彩華光籠罩着的漂亮鳥兒,再看面前這幾隻毛髮稀疏打結,有點憔悴骯髒,幾乎像大號錦雞的幾隻鳥,怎麼也無法聯想到一起。

    眼下,這幾隻鳥兒被活生生扯到君厲身邊,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黑亮的大眼睛齊齊看着穆九歌這邊,隱約有淚花。

    這些鳥兒當年好歹也在他們四個大妖手底下挨個撒嬌討過食,可如今卻被這麼惡劣地對待麼?

    穆九歌眯眼打量着這刻意挑釁的魔君,拇指和食指輕輕搓了搓。

    “九歌,冷靜些。”寧淮傳音道,“靈寵的性命就在主人一念之間。”

    穆九歌神色一頓。過了一會,她傳音道:“你猜……他是不是在故意試探我能不能冷靜?”

    她垂下眼,冷笑一聲道:“既然他想看,那便滿足他。”

    說完,她一甩衣袖,霍然起身,突然便大步離開議事堂,向寢殿走去。

    寧淮竟也十分上道,立刻跟上來扶住她。

    堂上大多數人都被她嚇了一跳,有人都站起來準備跑了,但穆九歌刻意注意了一下君厲的神情,果然看到他眼神一亮,像是獵人見到獵物的表情。

    穆九歌收回視線走出去,心內冷笑。誰是獵物,還不一定呢。

    “他是想用戾氣做文章?他怎麼會知道?”寧淮蹙着眉,神色罕見的有些冷。

    穆九歌有些意外地轉頭看他一眼。寧淮幾乎都是默不作聲地服從她的指令,從不多話。但他今天不僅話有些多,還似乎有些怒意,這可是稀奇了。

    難不成是有人要害她,寧淮就坐不住了?

    穆九歌的火氣莫名消了幾分,她言簡意賅道:“季瀟月是他的人。”

    寧淮頓了頓,又問:“要怎麼做?”

    “將計就計。”穆九歌一字一頓道。

    ……

    穆九歌一回寢殿,便把沈敬冰喊了過來。

    她問道:“讓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沒?”

    沈敬冰這幾天爲繼任大典的事忙得腳不點地,眼下還有黑眼圈,他恍惚地應了一下:“啊,對,對……”

    穆九歌:……

    穆九歌突然產生了一點懷疑:“我讓你辦什麼,你給我複述一遍。”

    沈敬冰夢遊似的道:“前輩讓我把那三個護法單獨安排進一個宮殿,然後挑幾個口風緊又靠譜的人輪流盯着,有異動就和你彙報。都安排好了,那三個人我也已經讓楊蔚挑好人選看着了。”

    楊蔚便是沈敬冰那個做了護法的同門,他主要負責管理第三域的人員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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