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淮沉默一剎,應道:“有些眼熟。應當是在論道會上見過。”

    穆九歌問過之後便罷,接着便提出了下一個疑點:“尋常針對妖物的陣法對我無效,他們這陣很古怪,恐怕就是衝我來的。”

    寧淮想了一會:“他們雖然都來自修真界,卻……並不是同門,而是來自許多不同門派。”

    “那就奇了,”穆九歌挑眉,“一羣不同門派的聚在一起,從修真界來了第二域,就爲了跟我討個金鈴鐺?”

    這金鈴鐺是她親手所制,她再瞭解不過。她當初不過是隨手用了極普通的煉器材料,她自身又並非什麼煉器大師,這東西絕對沒多大價值。就算被於漫漫煉成本命神器,也最多是與她本人血脈相系,別人拿去依舊沒用。

    “難道說……君厲是在替於漫漫要這東西?”這話說出來,穆九歌自己都覺得離譜。第一域魔君,與第四域護法,能有多麼親密的關係,值得他付出這麼大代價,只爲了搶一個小玩意兒。

    寧淮搖了搖頭:“修真界之人對妖魔深惡痛絕,應該不會聽從君厲的命令。其中恐怕另有玄機。”

    說着,他慢慢皺起了眉,不知在思索什麼。

    穆九歌想到他們的表現,覺得十分有理。那幫人對君厲的態度哪裏算聽從命令,最多算結伴同行。

    但話到此處,她倒是有些好奇:“是麼?那你呢?”

    你對妖魔,同樣深惡痛絕嗎?

    寧淮怔了一瞬,擡眼看她,神色逐漸認真起來:“我並非這樣想的。妖魔與人類只是立場不同,他們並不是生而爲惡。”

    穆九歌隨意地笑了笑:“覺悟很高嘛。出身修真界還能想到這番話,你很不錯。”

    “其實……這不是我想到的,”寧淮看着她,仍是沉靜的神色,眼神卻粼粼閃光,像一片溫柔的湖面,“是你。是你教給我的。”

    穆九歌低着頭探查完畢,沒找到更多線索,便收手起身,拍掉掌心的塵土。寧淮說的話她並沒往心上去,笑了一下便道:“走吧,去救人。”

    他們從已經倒塌的側門進入,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一層結界。寧淮擡手解除,穆九歌看着他動作,道:“看來他們也不想鬧出太大動靜,只是想單獨解決我一個人。”

    魔宮中的魔將立刻發覺了這裏的異樣,一隊魔將飛快走向這裏。穆九歌拉起寧淮,浮至半空中,瞄準魔宮中央最大的宮殿,便向那裏飛去。

    第二域的魔宮同樣奢華無比,比起第三域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一路飛過,一路險些被宮殿的金頂晃瞎眼。到了地方,穆九歌帶着寧淮走進去,果然見到季瀟月正被困在一個陣法中央,隔壁有一個相似但規模小很多的陣法,其中懸浮着魔君令。

    季瀟月一見他們進來,立刻激動地掙扎着看向他們。寧淮解除陣法後,季瀟月便一下子倒在地上,又調整成跪姿,行禮道:“屬下有負尊上的囑託,害尊上陷入危險之中,請尊上責罰!”

    在季瀟月說着的時候,穆九歌一伸手,魔君令便飛回她手中。她心中暗道:幸虧她留了一手,早早滴血使魔君令認主,不然今天的事就不簡單了。

    收好魔君令,她便擡手扶了一下季瀟月:“他可是第一域魔君,又是有備而來,你打得過纔怪了。這事疑點很多,責任不在你,起來吧。”

    穆九歌手上使力,季瀟月才站了起來。她開始彙報這段時間的成果:“我用君厲的名義給李家人下了禁足令,現在他們都關在他們自己家裏。君厲手底下的其他大家族我也都看着,有幾個想跑的,我都抓起來了。現在他們人心惶惶的,一天來問一百遍,君厲又露不了面,您再不來就要壓不住了。”

    穆九歌點頭:“我先去把魔君印接了,很快就處理他們。”

    季瀟月又想起了什麼,面露憂色:“對了尊上,淼淼前一日聯繫我了,說有重要的事要找您,正在去第三域的路上。她那邊好像情況危急,我說您不在第三域,她就斷了消息。她找到您了嗎?她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穆九歌亦是皺起眉,“她不是去找於漫漫了嗎?難道說是於漫漫出事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意識到什麼。

    莫非還是施二郎在搗鬼?

    如果是於漫漫去找了施二郎,而於淼淼找過去之後,被施二郎害了呢?

    或者……今天她受到了君厲和那幫修真者的埋伏,是否同樣是施二郎做的?他突然如此趕盡殺絕,是又有什麼謀算麼?

    穆九歌的面色越來越冷,她果斷道:“我先去接手魔君印。其他事回來再說。”

    不能再這麼被動了。她要儘快辦好這邊的事,然後穿過第二域域界,去第一域找施二郎,儘快把他解決掉。

    有了第三域的經驗,這次穆九歌接手第二域就順利多了。她從君厲的記憶中見過流程,便有樣學樣,很快就繼承了魔君印和第二域域界。

    熟悉的力量感流遍全身,等穆九歌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發覺體內浩瀚的靈海再度變大了一些。

    如果說剛重生時,她體內的靈流是時斷時續的涓涓細流,那麼如今,則成了磅礴江水。

    就連繼承自鹿實的第六感,都彷彿更強烈了一些。不知是不是曾神魂交融的原因,這一刻,她甚至與不遠處的寧淮共感。

    由於繼承魔君印會造成很大的靈力波動,寧淮此刻並未跟在她身邊,而是守在她所在的宮殿的門口。

    而在這一瞬間,穆九歌體會到的寧淮內心最強烈的想法是——

    他想見她。

    穆九歌不由有些喫驚,回過神來,又覺得有些可愛。

    這才分開多久,就這麼黏人嗎。

    她收起剛纔有些激動的心情,又將靈力注入魔君令,接手了域界。一切都結束之後,她收好魔君令,走出了宮殿。

    此刻已經入夜,光線有些昏暗,但走到宮殿門口時,穆九歌還是一眼便看到有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正等在那裏。他不倚不靠,如一杆月下修竹,筆直地立在那裏,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十分養眼。

    寧淮擡眼向她看過來,眼神一如往常,平靜而安定,彷彿萬事萬物都無法在其中留下痕跡。

    但穆九歌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剛剛體會到的心情。寧淮看似毫無波瀾的面容之下,其實藏着……那種細膩心思,反差感實在有點大。

    她走上前,一時心癢,便擡手輕輕摸了一下寧淮的臉。

    寧淮被她猝不及防這麼一碰,頓時怔了一瞬。他尚且沒有做出反應,但被她碰到的側頸立刻便染上了粉色。

    穆九歌看着喜歡,便沒收回手,輕輕向下摩挲着寧淮那片線條分明的側頸,乾脆將耍流氓進行到底。

    寧淮回過神後,立刻後退了一步,微微偏開臉道:“尊上這是……做什麼。”

    穆九歌心說這不明顯嗎,不就是見色起意。但她使壞的勁頭上來了,便笑着道:“不做什麼,只是片刻不見,就想你了。你有想我麼?”

    寧淮眼睫顫動,下意識看了她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聲音中有了點慌亂:“我……”

    穆九歌一笑,上前一步,吻在他脣上,封住了後面的話。

    她其實並不在乎寧淮的回答,只是喜歡看他被調戲到慌亂無措的樣子。就像往沉靜的湖水中扔石子,看它的平靜被打碎、看它蕩起漣漪,或者像是在白紙上執筆亂塗,這種感覺很令人着迷。寧淮這樣沉穩端方的性格,太容易激起別人的破壞慾了。

    被她吻住的瞬間,寧淮僵了一下,手指搭在她的手臂上,像是想要推拒。但他只是搭在那裏,半晌也沒有動作,比起抗拒,倒更像是……欲拒還迎。

    寧淮的脣舌溫涼,帶着他特有的松風氣息,吻起來讓人很上癮。穆九歌輾轉吻着,寧淮的氣息便漸漸亂了起來,她並未閉眼,就見到寧淮眼眸半闔,眸中漸漸泛起水光,像是漸漸開始沉溺其中。

    夜風忽的吹過,帶着初春的涼意。寧淮眼睫抖了抖,忽然便睜開眼,從夢中清醒過來一般,神色也清明些許。他立刻便推開了穆九歌:“尊上……不可。”

    穆九歌面不改色地開始扯謊:“我剛剛吸收了第二域魔君印的力量,現在覺得力量躁動,痛苦難耐,應當是戾氣的問題。”

    其實這話裏的漏洞太明顯了,因爲此前穆九歌吸收力量之後,分明是更加能夠壓制體內戾氣了。穆九歌知道寧淮不至於被這種屁話糊弄到,所以裝模作樣地扯完之後,也不管寧淮怎麼想,就重新拉過他,啃了一口他的鎖骨。

    不知道寧淮現在是怎麼回事,越發彆扭了,心裏明明願意卻還要推開她,和以前剋制隱忍百依百順的乖巧模樣可是不太一樣了。

    寧淮乾淨清晰的鎖骨上瞬間被她咬出了牙印,可寧淮沉默着,像是真的接受了那個理由,便默許了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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