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歌正正吻在那硃紅小痣之上。這事她想做很久了。寧淮薄薄的眼皮在她脣下顫抖,不堪重負一般。

    一吻之後,她便直起身子,若無其事地坐正了。

    寧淮倒在桌子上,半晌才緩慢地攏起衣衫,默然站起來走到一邊。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穆九歌看到他的眼尾已紅成一片。

    像被人狠狠□□過一番,很漂亮,也……顯得她很過分。

    嘖。穆九歌心道,明明什麼都做過了,這人還是這麼端方含蓄,經不起調戲。

    不過寧淮對她的包容似乎是永無止境的,就算她這樣欺負了他,他也還是毫無怨言地把該做的事做完了。

    穆九歌說着信任他,也當真不再管這爛攤子。她開始想辦法潛入第一域,調查施二郎和妖骨的事。

    不過這樣一來她才瞭解到,第一域的出入令是最難拿的。第一域與外部幾乎沒有溝通往來,他們與第三域素有冤仇,第二域自君厲上位之後,和第一域也往來不多,近些年更是幾乎斷了。更重要的是,第一域境內靈氣充盈,物產豐富,是塊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一向能夠自給自足。

    讀到這裏,再想到第二域此前這水深火熱的日子,穆九歌不由有點感慨。

    不過,她這邊正研究着下一步的計劃,卻突然開始有人上門拜訪。

    新上任的魔將在她面前恭敬行禮:“尊上,這些都是即將遷去第三域的域民,走之前想來對您表達一下感謝。”

    穆九歌這才知道,就在這幾日之間,她提出的政策就在寧淮的操作下開始執行了。沈敬冰那邊也安撫好了第三域域民,第二域選擇搬遷的域民就已經開始分批搬走了。

    這些日子寧淮早出晚歸,同時仍舊如以前一般照顧着她的起居,竟然還這麼快就將她的想法落地了。

    這些域民也不進殿,就遠遠在廣場上對穆九歌深深地拜了幾次,留下了一些東西,便離開了。

    令穆九歌有些意外的是,這之後,來感謝她的人竟然絡繹不絕。許多人在走之前專門來了魔都一趟,留下了許多東西,大多是土特產或者一些自制的小玩意兒。

    見到了這些活生生的面孔,穆九歌才恍然意識到,她似乎……確實做了件還不錯的事,她幫到了一些人。

    這種感覺讓她心裏莫名暖融融的,是她重生之後便不曾有過的感覺。

    等要搬遷的域民都搬離後,剩下的域民便根據意願重新劃分區域、分配物資,這種事做起來耗時費力,不自覺便過去了一月。

    這一月間,大家都忙得腳不點地,倒是穆九歌這堂堂魔君輕鬆得很,沒事還可以去圍觀一下進度。

    一月之後,最後一個城池的居民也安頓完畢,一切終於塵埃落定。季瀟月便組織了一場宴會,也讓新上任的衆人一起見一見穆九歌。

    時至暮春,魔宮花園中的花得正好,穆九歌便提議在花園開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成。

    君厲確實奢靡至極,花園居然直接建在一處靈池之上。池上有九曲迴廊,池中是靈花異草,池旁栽滿了花樹,繁花似雪,一樹一樹開得正爛漫。

    開宴之前,穆九歌倚在樹幹上閒閒看着池水裏的魚,便有人一襲白衣走過來,默默站在她身旁。

    穆九歌看過去,不由挑了下眉——寧淮手中竟提着兩壇酒。

    寧淮遞給她:“不知釀得好不好,尊上嚐嚐吧。”

    穆九歌拍開封口,聞到了熟悉的茯止草的清香。

    “這方子……”難道是於漫漫給的那個?

    寧淮點點頭。

    穆九歌便沉默下來。她下意識取出了金鈴鐺,看着看着,總覺得這金鈴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好像……色澤比之前更鮮豔了?

    也不知於漫漫究竟去哪了。

    每每想到她,穆九歌總是忍不住想起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阿姐,你是不是特別恨我……

    “尊上,”寧淮輕聲打斷她,“等到了第一域,會有線索的。”

    穆九歌擡起眼,對上了寧淮平靜的桃花眼,被旁邊的池水映着,顯得更加清澈,眸中水色瀲灩。

    穆九歌緩緩呼出一口氣,笑着拉住他的手:“走吧,宴會馬上開始了。”

    迴廊之中,衆人正忙碌着張羅宴會。穆九歌一過去,新上任的人就有些拘謹,紛紛衝她行禮:“見過尊上。”

    穆九歌掃了一眼,點點頭讓他們起來。季瀟月和其他第三域跟着她過來的下屬則沒那麼拘束,季瀟月甚至說:“尊上既然來了,不如也幫幫忙,將回廊兩邊的紗簾拉下來可好。”

    穆九歌哼笑道:“你倒支使起我來了。”

    說着,她隨手一彈指,一時風聲大作,紗簾便都被吹了下來,又在氣流中垂下。

    有個新來的年輕人見此景象,也不那麼怕她了,竟是給她鼓起了掌。有他帶頭,大家接二連三都開始鼓掌,有人還大着膽子調侃她“尊上厲害!”,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穆九歌耍過帥,又微笑點頭,毫無魔君的架子,衆人便鬧得更厲害了。

    晚宴上便也延續了這種輕鬆的氣氛。大家都多喝了幾杯,席間熱鬧極了。

    穆九歌也將那兩壇酒全都喝乾淨了。她未用靈力散去酒勁,任由自己陷入微醉的狀態,拽着寧淮的袖子問他:“還……有嗎?”

    寧淮垂目看着她,聲音清而緩:“尊上,飲酒傷身。”

    “我不管,”穆九歌眉頭一皺,整個人扒在他身上,仰頭看他,“你給我。”

    寧淮身上一僵。眼前的人,臉頰暈染着紅色,眼睛閃亮,泛着盈盈水光,是從未有過的鮮活模樣。她的嗓音有些輕軟和飄忽,再加上這樣親密的動作,竟有些像是在……撒嬌。

    他確實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多備了兩壇酒,雖然剛剛多勸了一句,但他本就是準備拿出來的。

    可他此時此刻,看着眼前這人,卻莫名不想馬上拿出來了。

    穆九歌只見寧淮看着自己不出聲,半晌才道:“尊上……你醉了。”

    她抱着他,嗓音有些低啞:“那又怎樣。我們寧淮最好了,再給我些,好不好。”

    寧淮聽得耳根發燙,眼睛被蠱惑了一般看着她,完全移不開視線。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清楚自己不該如此,可是……這樣看着她,他就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修道之人需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自幼時修煉開始,他一向精於此道。但此刻,他卻被一種莫名的感受淹沒了,像是……被包裹在什麼柔軟的甜蜜的密不透風的物事之中,或者也像是飲了酒,頭腦發昏。

    眼前全是她的模樣,鼻端全是她的氣息,思緒也完全被她佔領着……

    但他卻沉溺其中,完全不想抵抗。

    穆九歌眨了眨眼,忽然捏住了他的耳垂:“又紅了……這都會害羞麼?”

    寧淮如夢初醒,恍然移開視線,道:“……沒有。”

    說着,他手中靈光閃過,便從儲物囊中取出了酒,遞給她。

    穆九歌卻不接了:“不是害羞?那你是喜歡我這樣和你說話麼?”

    寧淮難堪又困窘,只得紅着耳朵垂目不語。

    穆九歌靠近他耳邊,笑道:“你要是愛聽,直接和我說便是,讓你聽個夠。”

    耳邊盡是她呼出的熱氣,寧淮心神一亂,向後退了一步。

    穆九歌剛撩撥了人,卻和沒事人似的,抱着酒罈子回到了席上。寧淮在原地默然站了半晌,才覺得重新恢復了平靜。

    他透過花枝的縫隙,靜靜看了她一會。

    深藍的夜空下,雲霧一般盛放的花。銀白的月光和泛黃的宮燈將那一處亭榭映得無比明亮,重重疊疊的花枝間,是她笑着的模樣。

    如果一切註定無法長久,至少……他會永遠記得這一刻。

    ——————

    塵埃落定之後,穆九歌和寧淮的假身份也做好了,便開始準備潛入第一域。

    與此同時,因着上一次江水淇的攻擊,他們這幾日一直在探查第一域的消息,以防他有什麼異動。

    沒想到這一日,倒是傳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穆九歌詫異道:“你確定?”

    季瀟月點了點頭:“江水淇應當是真的失蹤了,雖然壓着消息,但第一域現在私下裏都在傳,人心惶惶的。那些江家人也都坐不住了,據說僱傭了域內幾乎所有數的上號的勢力,都在找江水淇。”

    “什麼時候的事?”

    “具體的時日還不確定,但……大約是一個半月之前。”

    穆九歌轉過頭,和寧淮對視一眼。一個半月之前,那不就是江水淇在魔宮設伏要殺她搶金鈴鐺的時候?

    難道說自從她打死了那個分//身,江水淇就失蹤了?

    這些問題,看來只有到了第一域,才能夠得到答案了。

    安頓好一切後,他們倆很快便踏上了前往第一域的路途。

    第一域律法嚴謹,入域界時會有專門負責的魔將進行盤問,大街上也有巡邏查問的魔將,因此他們僞造的身份也十分具體。

    入域界之時,守關的魔將看過出入令之後,便按照規矩問他們:“你們,什麼人,來幹什麼的?”

    穆九歌將文書遞過去,伸手挽住寧淮的胳膊:“我叫做久慕,這是我哥哥久淮,我們兩個是來探親的。”

    “哥哥”這一聲出來之後,寧淮的身子倏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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