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還要去容和堂治療,也不知道扎銀針會不會痛。
懷着不安的心情,她再度來到容和堂。
小睿兒每逢下午的時候都會睡上一覺,這時候,他已經睡的香噴噴了。
容掌櫃跟他的師叔早已等候在容和堂裏,胡星兒抱着蕭睿進去,容掌櫃臉上立刻堆起笑容。
“你來了,剛纔我還跟師叔說呢,許是路途遙遠,耽擱了。”
旁邊的藥童十分有眼色,上前就接過胡星兒手裏的竹籃。
蕭睿要用的東西她都用布包裹起來,上頭還蓋着點白布。
只要這個籃子不離開她的視線,倒是不用擔心裏頭的東西會被人看到。
藥童將竹籃放到櫃檯顯眼的地方,看到的人多,一般不會有人去動。
胡星兒抱着蕭睿坐下,照例先把脈。
這個位置原本是一個姓聞的老大夫所用,也就是之前說胡星兒這啞疾治不好的那位。
他接手胡星兒的病症之後,老大夫就主動挪了位置。
這會兒胡星兒來看診,又碰巧他手上沒有病人,就過來瞧了瞧。
把脈之後,容掌櫃的師叔點了點頭,她心中忐忑的情緒才稍稍停下一點。
“看來這藥你都有按時喫,已經可以施針了。”
容掌櫃的師叔收回手,說話的聲音不大。
胡星兒輕輕挑了挑眉頭,不置可否。
她可不得按時吃藥嗎,這可是關係着她以後能不能開口說話的藥,她還能不當回事?
聞老大夫在旁邊看着,聽聞胡星兒的啞疾治好有望,心中也有些小心思。
看來這容掌櫃的師叔的確是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的,若他真能治好這啞巴小娘子,自己或許還能從中學到一點東西。
古人有云,活到老學到老嘛。
胡星兒之前以爲,她不能說話,要用銀針鍼灸的話,可能就是扎脖子之類的。
結果,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鍼灸並非要扎她的脖子,而是扎的肩膀,手臂,以及足下。
青月國還是比較傳統的,一般來說,女子不能以赤足示人。
但,治病看診除外。
容掌櫃給她尋了個沒人住的房間,又在房間裏擺了個矮塌。
蕭睿在牀上睡着,她就坐在矮塌上接受針療。
許是擔心胡星兒害怕,這個房間的門一直都是開着的。
三月裏,陽光灑落在院子中,開着門倒也暖和。
針療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痛,反而有些酥麻的感覺。
要說效果嘛,她確實感受不到。
針療用去了半個時辰,容掌櫃的師叔又給她換了個藥方,叮囑她回去再喝五天。
寫完方子,藥童去抓藥的功夫,容掌櫃就跟他師叔在閒聊。
“夫人,你這手是怎麼了?”
方纔針療的時候容掌櫃的師叔就注意到胡星兒的手指上裹着手帕,這會兒閒下來了,他便問問。
這會兒受傷的地方其實已經不流血了,胡星兒知道他是大夫,心想把傷口給他看看,或許有什麼傷藥可以用,便拆下了手上的手帕。
“這麼深的傷口,你這是把自己的手當菜切了?家裏窮到這個地步了?”
胡星兒:….
這位大夫,請注意你的言辭。
說話的人反應過來,臉色變了變,隨即從胸膛中掏出一個瓶子。
“這藥是小姑娘小娘子最喜歡的,將其塗在傷口上,能讓它不留疤。”
旁邊的聞老大夫早已樂的合不攏嘴,恰好有病人點名要他看診,他也就乘機溜走了。
胡星兒接過藥瓶,舉了舉。
她不能說話,就只能用這些小動作來表達自己心中所想。
舉起藥瓶的意思,就是在問這個藥需要多少錢。
“錢就算了,這藥是我自己配的,不值什麼錢,送你了。”
或許是他覺得自己有些失言,想用這瓶藥當作謝禮。
胡星兒還想再推脫一下,容掌櫃又開了口。
“這藥你就拿着吧,治好你這傷之後也別急着丟。
我師叔這個藥可神了,你留着,或許你家夫君能用得到。”
這容掌櫃是記得蕭北沐的,尤其是他臉上的那道三指寬的傷疤,更是令人難以忘懷。
容掌櫃也希望這個藥可以幫蕭北沐醫好臉上的傷疤,不說痊癒,至少不讓它那麼駭人。
她家夫君….胡星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該怎麼跟這些人解釋,蕭北沐不是她的夫君?
算了,夫君就夫君吧,反正大家都是這麼認爲的。
況且他現在也不在,自己沒必要尷尬。
衝着給藥的人點了點頭,胡星兒接過藥童拿來的幾包藥,就要告辭離開。
臨出容和堂的時候,她還聽到容掌櫃在念叨。
“怪了,她這幾次來看診怎麼她夫君沒陪着。”
聞大夫恰好忙完了手裏的事情,走過來接過話頭。
“這有什麼奇怪的,許是那後生覺得她這病治不好了,不想爲她耽誤時間唄。”
聞老大夫一直覺得胡星兒這啞疾沒得治了,所以說法比較悲觀。
“我看那後生倒不像這樣的人,上次來的時候,他還主動拿銀子呢。”
容掌櫃對蕭北沐印象不錯,不由得幫他說起了話。
門口的胡星兒停頓了一下腳步,又接着往前走。
是啊,他不像這樣的人。
若是他此時已經趕回來,應該也不會阻止自己求醫。
他待自己,應該還算是不錯的。
鼻腔突然又酸澀起來,眼睛裏也氤氳起霧氣。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能加快腳步,將這些奇怪的情緒,連同那個帶給她奇怪情緒的人一同拋諸腦後。
容和堂裏,對蕭北沐的討論還在繼續。
“知人知面不知心,況且我看那後生的面相也不像是個善類。
他真的願意爲了幫一個啞巴治病出錢又出力嘛?我覺得不太可能。”
聞老大夫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悠哉悠哉的摸着自己的白鬍子。
忽然,他摸完鬍子的手上多了一個東西。
低頭一看,他居然把自己的鬍子給拿下來了。
不,準確的說不是拿下來,而是被匕首給割斷了。
割他鬍子的匕首,此刻就握在容掌櫃那位其貌不揚的師叔手上。
“飯可以亂喫,話不能亂說哦。”
他揮了揮手上冒着銀光的匕首,笑的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