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靖微愣一下,笑道:“是,不過我們怕你擔心,想着回來再告訴你,沒想到孃親先一步告訴你了。”
回來。
言予淺看着言靖,眼眶微紅。
去了還怎麼回來呢。
“我不許你們去!”言予淺的眼淚徹底流下來,她緊緊地拽着言靖和言聞璟的衣裳,“我說的就算數,我說我不許你們去!”
“放肆!”言靖他們還未說話,言清國先一步開口,“皇上親自下的聖旨,哪裏是你能說了算的?你堂堂太子妃,在這兒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你在這跟我說體統?”言予淺轉頭看着言清國,“孃親爲了言家操勞的時候,你領了旁人回來,你又何時注意體統?我和哥哥他們在乾州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大哥和二哥爲了你的功名,在邊疆待了五年纔會東安,你又何時關心過他們一句?”
“現在,你又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去送死嗎?”言予淺徹底崩潰了,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看着至親之人踏上亡路。
“你!你!”言清國被言予淺說的一句話都回不了,只得甩甩袖子冷哼一聲離開了。
“淺兒。”言靖溫柔的抹去言予淺眼角的淚,言聞璟則拉起言予淺的手,“我的小妹妹,這怎麼會是去送死呢?”
“我們東安如今兵力雄厚,攻打一個西江豈不是壓根不在話下?再加上此次西征由魏寧將軍領軍,魏將軍英勇善戰,再者,你還不知道我們的實力嗎?我們可是大名鼎鼎的乾州二兄弟啊?”
說完,言聞璟還擺出十分驕傲的神情,想要緩和言予淺的心情。
“好。”言予淺狠狠的抹去臉上的眼淚,“你們不聽我的,我這就去找皇上,讓他把你們從西征名單上除去!”說着言予淺不顧二人的阻攔便衝出門去。
出了門,言予淺坐上馬車,直奔皇宮。
進了宮,言予淺又直奔御書房,她怒氣衝衝,御書房外許多太監宮女都攔不住她。
然而言予淺一進門,卻只看見了許久不見的淮煜瑾。
言予淺微愣,接着冷不丁的開口,“皇上呢?”
淮煜瑾或許是以爲言予淺是來找他的,因此聽到言予淺的話,他的神情有些失落。
“你找父皇何事?他有些不舒服,先行回宮了,你有何事找我便是。”淮煜瑾上前一步靠近言予淺。
“既然殿下開了口,那我便直說了。”言予淺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而後開口道:“我想殿下將我大哥二哥二人從西征名單中除名!”
“?”淮煜瑾微微一怔,“爲何?”
“沒有爲何,就是希望殿下可以將他們除名,就當我欠殿下一個人情,此件事過去,我任憑殿下處置。”言予淺十分堅定。
“呵。”淮煜瑾大步向前將言予淺抵在牆邊,“言予淺,我率軍西征,你就可以面不改色的看着我去送死,你的哥哥作爲將軍爲國效力,你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火急火燎,你將我這個夫君放在哪裏?”
“那你既然已知此戰是去送死,又爲何派我長兄前去?”言予淺如今已經認定是淮煜瑾故意安排的此事,想要以她的長兄性命威脅她。
說完,淮煜瑾便一甩衣袖離開了大殿。
在淮煜瑾離開的一瞬間,言予淺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泄氣般倒在地上。
淮煜瑾走後,直接去了兵部。
“西征名單可擬好了?”他冷聲道。
“回殿下,早已擬好。”一名屬下恭恭敬敬的回道。
“拿來我看看。”
淮煜瑾看着名單上的幾位將軍,沉思一陣,“將言靖和言聞璟放到最後去問一聲,他們若是不願,便不必勉強。”
“啊?”那名屬下有些疑惑,“可當初您不是早就擬好了獎賞名單的嗎?此次西征回來,他們便可直升大將軍,這可是求不來的好事情,又怎麼會有人不願?再者說,您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才”
“不必多說了。”淮煜瑾打斷他,“你只需去辦。”
“是。”
之後的幾天,言予淺再沒見過淮煜瑾。
直到祈福大典的當日,言予淺進宮後,纔在殿內與淮煜瑾打了個照面。
從前這種冷戰的局面不是沒有,但大多數是言予淺先低頭示好。
淮煜瑾以爲此次也是一樣。
可言予淺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言予淺了。
“你將今日祈福的流程再與我說一遍。”言予淺一邊同身邊的國師說話一邊往殿外的玉臺走去。
完全視淮煜瑾爲空氣。
她甚至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淮煜瑾,目光一刻都不曾停留在他身上。
淮煜瑾:“”
殿外爲祈福所建造的玉臺和前世別無二致。
言予淺站在平地上,仰視數米高的臺階。
階梯是用名貴木材搭建的,扶手處打磨的光滑平整,遠遠望去十分牢固。
但只有像言予淺這樣真正從上面摔下來的人才會知道,這些階梯的銜接處被木匠動了手腳,走在上面的人稍有不慎,下面的木錐便會散開滾下來,扎穿人的皮膚和血肉。
那種滋味,言予淺幾輩子都忘不了。
“娘娘。”
言予淺回頭,之間喊她的人是國師。
國師手中捧着幾隻高香,走到言予淺面前說:“稍後陛下上完香,便是娘娘祈福了,這祈福的過程中,祝語是最重要的,是一字都不能差的,微臣再給您念一遍”
此次祝語的內容頗爲複雜,國師怕言予淺忘了,特來提醒一遍。
言予淺面上認真聽着,但視線卻落在了那幾炷香上。
那高香上雕刻這栩栩如生的龍,龍身上灑滿了大大小小的金箔,就連眼睛都是用珍珠鑲嵌上的,只有皇室中人,才配使用這種香。
都說人間虔誠的香火能直達上天,但只怕連神靈都想不到,這世間居然有人還敢往這香裏摻雜害人的迷藥。
言予淺望向不遠處的皇帝,他身穿龍袍,一臉的正派虔誠,一副仁君的形象。
長得人模狗樣,但人皮下的那顆心卻早已發爛發臭,言予淺簡直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