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方纔去哪兒了?”翠玉抱着一些衣裳進來。
“隨便轉了轉。”言予淺隨口回道,“你抱着這些衣裳又是爲何?”
翠玉將這些衣裳放到桌子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夫人說,南懷那邊如今天氣炎熱,兩位公子沒有帶夏季薄衫,恐怕會生悶疹,於是便讓奴婢準備幾套薄衫派人給二位公子送去。”
言予淺:“”
的卻,南懷的氣候與東安恰恰相反,如今東安漸出深冬,可南懷卻已至炎夏。
但不知爲何,聽了翠玉的話,言予淺眼前竟浮現出淮煜瑾穿着那狐皮貂毛裏衣的模樣。
算了,他貴爲陛下,怎會沒人給他準備衣裳呢?
淮煜瑾身邊跟着伺候的那麼多人,又不是喫素的。
於是言予淺望着翠玉,“那便先將這些衣裳送去浣衣司洗乾淨吧,剛做的布匹總是不乾不淨。”
“是。”翠玉應了一聲便抱起衣裳走了出去。
言予淺透過窗望着院子內的一草一木,她忽然想起昨夜淮煜瑾站在那樹下的身影。
不知爲何,她竟從淮煜瑾的身上看出了一絲絕望和孤寂,就好像
沒錯,就好像上輩子的她一樣。
說實話,那晚的淮煜瑾,是她從未見到過的,不一樣的淮煜瑾。
但言予淺只當這是她自己的錯覺。
哪裏有人一夜之間就好像換了一個人?荒誕至極。
於是言予淺便不願再動腦子去思考這些了。
如今淮煜瑾雖不在東安,但他卻每日依然派人遣送奏摺到南懷。
從東安到南懷的路程就連騎一匹快馬都需好幾日,更別提奏摺需馬車運送了。
因此這樣批改奏摺的方式既繁瑣又漫長,一連幾天,宣德宮內的奏摺都堆積成山了。
但淮煜瑾卻處理的很是來勁。
因爲他覺得如此便不用麻煩遠在東安的言予淺了,他寧願自己麻煩一點累一點,也不願苦着言予淺。
但事實上他想錯了。
一旦因爲天氣原因奏摺在路上回不來,但是東安大臣們的奏摺又都呈個不停,所有國師依舊會去淺清宮請言予淺來處理政事。
畢竟除了言予淺,也並無旁人有這樣的權力和護國爲民的心思了。
於是言予淺還沒反應過來便鬼使神差的坐在了那成山的奏摺中。
翻閱着這些奏摺,言予淺暗暗的想,她這是在爲百姓考慮,倘若東安哪處出了什麼災禍無人批閱撥款,那不是誤了百姓嗎?
於是言予淺便一張一張翻閱起那些奏摺。
不過這一次卻與從前都不同,言予淺只挑那些真正重要的來批奏,其餘那些朝廷言官們的胡言亂語言予淺就當沒看到,直接填到身邊的火爐子裏燒了。
她不想再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這些奏摺也讓言予淺從白天批到了黑夜。
這麼坐了一天,言予淺腰痠背痛。
可之後的每一日幾乎都是這樣。
恍然間,言予淺竟覺得回到了淮煜瑾遠征南懷的時候。
只不過那時候是戰敗,此時,已是勝利的一方了。
淮煜瑾一進城門便得了南懷百姓們的愛戴和歡呼。
畢竟他們也是對蕭竟暗中不滿許久了。
蕭氏的理國方式便是殘暴酷刑,就算你只稍微犯了一點點錯,可能都要掉腦袋。
於是很多百姓都暗中起義,試圖推翻蕭竟,可實在是勢單力薄,沒有一次成功。
但如今東安將南懷收歸國土,他們便不必再忍受曾經那些荒誕殘酷的國政了,心裏開心至極。
所以淮煜瑾一行人在南懷的清剿也還算順利,那些士兵要麼歸順於東安,要麼甘願回到鄉間做個田野村夫。
望着這一番情景,東安的將士們皆感嘆他們陛下的手段與能耐,連曾經威震一方的南懷都能心甘情願的歸順於他。
可淮煜瑾卻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畢竟南懷可是部落立國,按理說,就算除了蕭竟,南懷也該有有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領會站出來率一衆將士們奮力護國。
可如今的南懷卻如此風平浪靜,濺不起一點水花。
這讓淮煜瑾倒是有了幾分警惕。
果不其然,淮煜瑾的提防是正確的。
當日夜裏,便有人在東安駐紮地發現了幾具東安將士的屍體。
他們被發現時,面上佈滿了恐怖猙獰的傷疤,一看便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死法。
言家兄弟二人一看便認出這是東部邊境的一種十分罕見的毒草。
是淮亦。
言靖和言聞璟對視一眼,互相確定了這個想法。
淮亦常年駐紮在東部,想來,定是他搞的鬼。
“快將這幾人的屍體送去焚燒。”言聞璟命令身邊的將士,“注意莫不要觸碰到他們身上的傷口。”
“是!!”身邊的將士們走過來將這幾具屍體擡走。
這毒草藥性及其猛烈,稍不注意便會引發瘟疫,到時候,可就不是死幾個將士這麼簡單了。
“等一下。”言靖忽然叫住他們。
那幾個將士應聲停下。
“”言靖緩緩開口道:“弄清楚這幾個將士的身份,待我們回東安好好安置他們的家人。”
“是。”那幾個將士瞬間眼眶微紅。
這言家兄弟當真與皇后娘娘同一生母,兄妹三人皆爲心思純良之人。
周圍看見此事的將士們皆打心底裏佩服他們。
不要說他們,就連經常上戰場的普通將士們,在看慣了戰場殺戮之後都看淡了生死,更別提像言靖一般久經沙場的護國大將軍了。
可如今站在了這個位置上竟還能爲將士們考慮到如此地步,可當真是不容易的。
此事實在嚴重,所以言家兄弟當晚便將此事告訴了淮煜瑾。
畢竟那淮亦在東邊駐紮了這麼多年,要說他沒什麼勢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彼時言靖和言聞璟在延邊護國,便時不時的與淮亦手下的軍隊碰上。
不僅淮亦這個人目中無人唯我獨尊,就連他親自養出的士兵都十分猖狂。
先帝親自下令將他逐出東安城發配至東部邊境,可他竟敢一次次的踏過境線四處挑事,囂張得很。
那時若不是言家兄弟壓制着他,恐怕那淮亦早就打進東安皇城獨自稱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