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黑暗。
掩埋了一切。
方纔,陸九隻覺得整個人的感知都消失不見,無論是觸覺還是視覺,亦或者嗅覺等皆如此。
發生了什麼?
彷彿過去了千百年,又似乎只是一瞬間。
那究竟是什麼層次的對決,自己連觀戰的資格都沒有?
陸九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恢復清晰意識。
直到現在,意識都還處於渾渾噩噩中。
再擡首仰望。
白流離和老村長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讓陸九有些驚訝的是,劍癡兒居然還在,她被一個柔和的光團籠罩,不受外界侵蝕。
反觀自己,同樣有莫名的力量將自己籠罩,以至於沒有受傷。
想必這一切都是白流離和老村長的手段。
這麼說,他們都沒有什麼事?
來不及思考答案。
下一刻,就看到一道璀璨的流星劃過天際,帶着幾分悽然與血色。
那是什麼?
陸九凝望,然而火光比之太陽還要刺眼,陸九瞪大眼睛,眼睛都被灼燒出煙霧,依舊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卻聽見劍癡兒驚喜的大喊道:“劍主,您果然沒事!”
陸九聞言,心底不由一沉,很不安。
巡着劍癡兒的目光,果然看到一襲白衣、超凡絕聖的白流離屹立在虛空之上,目光平靜的看着那墜落而下的流星煙雨,沒有喜悅,反而有幾分傷感,神色帶着悲意:“前輩,何苦如此?”
一代梟雄,人間無敵客,就這樣慘淡落幕。
陸九身軀微微顫慄。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璀璨的流星伴着絲絲縷縷的紅暈,如血霞照人間,又似陽光般燦爛,給黑暗寂靜之地帶來了些許溫暖與色彩,成了唯一的點綴,儘管渺小依舊。
光芒流逝着,帶着最後的餘暉,逐漸向着遠方飄落。
金色,帶着星辰之輝,這是魂光在分解、凋零。
預示着人的一生走到了盡頭,徹底化爲天地間的塵埃,再無後續,再無未來,再無重回。
一點一滴,化作光粒子,隨着寂靜之地沉淪、暗淡下來。
“肉身死去,元神不滅,尚有重聚真身之時,可一旦靈魂寂滅,那就是真正的歸於天地間,成爲天地規則、塵土的一部分,再無接續的可能,神佛來了也無用。”白流離似在自語、嘆惋。
陸九紅了眼。
雖然目前他無法理解這種現象。
可他知道,自己的爺爺真的離開了,不見了!
在這一刻,他本以爲自己會崩潰大哭。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卻只有無盡的悲意、愴然。
很壓抑,也很痛苦。
爲什麼?
我沒有落淚?
爺爺……
那個從小一直呵護自己,每天幫自己洗煉筋骨與藥浴的爺爺,不再了。
難怪,那個慈祥的老人,彷彿迴光返照了一樣,今天特別有精神,告知自己那麼多的祕密,想必是心有所感,冥冥中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不知過去多久,陸九回過了神。
但很快收斂了下來,保持住了理智。
他低頭,沉默着,沒人知道此刻的陸九心中到底在想什麼,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白流離打量了陸九一番,除了殺念,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妥,便不去理會,而是將目光轉移到映天鏡與那三件至高器物上面,聚精會神的看着。
劍癡兒於心不忍,她看到陸九朝着老村長隕落的方向跪拜,雙拳緊握,身體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想去說點什麼,可又看向白流離這邊,內心矛盾。
最後,也選擇了沉默。
另一邊,白流離的視野中,無盡的大道符文依舊朝着映天鏡涌動着,匯聚着,彷彿永不停息一般。
與此同時,天狼星隕落後,本該燃燒殆盡的魂光的卻沒有消散,而是化成一顆顆細小的光粒子,隨着三件至高器物的大道符文,一同流向了映天鏡中。
漸漸地,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語氣中帶着疑惑和不可思議:“是魂光?”
微微彈指,一顆宛如星辰的光粒子被白流離牽引過來,沉浮手掌之上,閃爍着微光,伴着幾分淡淡的溫熱。
這是老村長靈魂被分解後,形成的光粒子,竟然沒有融入天道法則中,而是保留了下來。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天道呢?
這個世界,似乎超乎了自己想象。
在這青天之下,還有不屬於這片天地管轄的範疇嗎?
這裏的水,似乎很深,想要一探究竟。
白流離也在回憶一些往事,逐漸洞悉了部分真相。
他的雙眼流轉波光,擡頭望天,似乎在與什麼存在對視。
映天鏡正在被改造,越發的深不可測,在其邊緣隱隱有蒼穹劫光浮現,混沌伴身,透着神聖與詭異。
他有種預感,一件超脫天地間的無上法器即將誕生,這三件亙古長存的器物,究竟是什麼層次的人物所鑄?又是什麼層次?
映天鏡僅僅是沾染了其幾分神性,就變得如此超凡脫俗,真的無法揣摩。
劍癡兒看白流離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很認真的樣子,不敢打擾,而自己暫時也做不了什麼,許久過後,終是耐不住性子:“劍主,還要持續多久?”
白流離搖頭,他也不知道。
因爲這絕對是前無古人的舉動,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這個地方埋葬了太多的祕密。
一個完全暫停的世界,在白流離看來是永恆不變的,但在另一個時空看來,卻是彈指一瞬,非常的短暫。
不經意間,又將目光轉移到陸九身上,依舊保持着跪拜的姿勢,整個頭都磕在了地面,黑髮有些凌亂,正好遮住了面部,看不見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今後可願隨我去劍宗?”
白流離語氣平靜問,神色帶着幾分歉意。
陸九沒說話,也沒什麼表示。
白流離又道:“殺掉天狼星前輩,非我本意。”
陸九還是沉默。
最後,白流離祭出了殺手鐗:“你可願意拜我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