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澤只吃了一碗就飽了,剩下差不多還有大半碗的量全進了南溪的肚子。
這要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以前當姐姐的南溪只會把沒喫完的肉湯吊在井裏冰着等第二天再熱給弟弟喫。
現在這個南溪可不會那樣,她疼愛這個弟弟但她也疼自己。苗大夫都說了現在她的身體底子非常差,要多喫些能滋補的東西。身體好了,才能做事嘛。
這一晚南溪睡的依舊很香,當然還是天才微微亮就醒了。
她不想把弟弟吵醒,做事便刻意放輕了動作。今天她打算到縣裏去看看酒價糧價如何,順便買點東西回來試着做酒麴。
姥姥傳給她的酒譜裏所有的酒都是自制酒麴,那是經過無數先輩反覆試驗後得出的最完美的配方。酒麴在釀酒中是非常重要的,它會直接影響出酒多少和成品酒的風味。
南溪其實心裏也沒什麼底,畢竟酒譜背的再滾瓜爛熟也沒有實際上手操作過,能不能做出來還是個迷。酒麴要是能做出來,那才能開始準備後頭釀酒的事。
昨日她問過春芽,村裏到縣裏去走路的話大概要一個時辰左右,坐騾車的話就只要小半個時辰。一天裏有兩三趟騾車來去還是蠻方便,就是費錢,來去都坐車的話得花掉四文錢。
南溪不知道路,自己走也沒有伴,就算再捨不得也還是隻能選擇做騾車去。這會兒還有點早她便燒水先洗了個頭,出門嘛當然要弄乾淨一點。
不知道原身是多久洗的,反正從昨天起她就一起心癢難耐想洗頭洗澡了。
天知道在沙漠想洗個澡多難,除非下雨否則洗澡想都不要想的。
南溪美滋滋的煮了兩個雞蛋,然後用煮雞蛋的水直接兌了大半盆井水。兌完井水就只有一點溫溫的感覺她也不在乎,直接解了發繩將頭髮泡進去。
她的頭髮很長,也很枯燥。昨天和春芽一對比就看出了差距。春芽的頭髮又黑又亮,她麼枯燥不說發尖還泛着黃。不過這頭髮比她在沙漠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她很滿足。
戀戀不捨的洗了兩刻鐘,她才擰乾頭髮將水倒進了桶裏,然後坐到竈前慢慢烘烤頭髮。
鍋裏是她新加的水和昨天泡在盆裏的蛤蜊。早上一碗蛤蜊湯配雞蛋感覺可以喫飽了。
南溪自知廚藝不行,也只能做點這樣簡單的。等她湯煮好了,頭髮也幹了不少,正準備去叫弟弟就聽到他屋子裏噗通一聲。
“小澤?”
她想都沒想就推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滾下牀的弟弟,旁邊的還有明顯打溼的褲子。
南澤一見她臉便漲的通紅,一個勁兒的要她出去。
八歲的他模模糊糊也明白了很多東西,自己現在這樣不該讓姐姐來收拾的。
“小澤,這沒什麼。你是生病了沒辦法控制纔會弄髒,又不是故意的對吧。你不要我幫忙你自己來的話弄不乾淨,另一條褲子也會髒的。咱們是親姐弟,又沒有關係。”
聽到會弄髒另外一條褲子,南澤抗拒的沒有那麼厲害了,南溪抓住機會飛快幫他擦乾淨換了褲子。
小傢伙紅着臉,眼睛裏還含了一泡淚,心裏應該是非常的不好受。南溪揉了揉他的頭又捏了捏他的臉然後認真問道:“小澤,要是受傷的是我,動不了的是我,那你會丟下我不管我嗎?”
“當然不會!”
南澤下意識的回答道。
從他出生起就是姐姐在照顧他,阿爹去世的時候他才四歲,姐姐一個人要照顧果園還要照顧他,喫喝拉撒都要管。這麼好的姐姐他怎麼可能會丟下呢。
“那不就結了,咱兩是親姐弟不要想那麼多。對了,小澤一會兒我想去縣裏一趟,我把你送到盧嬸家裏好不好?我應該要下午才能回來。”
南澤連忙搖頭,他不想去外面,只想呆在家裏。看出了他的抗拒南溪也沒強求。
“那好吧,你在家裏呆着,我跟盧嬸說一聲中午給你做點喫的。”
這下南澤聽話了,乖乖讓姐姐背到了院子裏。
“阿姐,你去縣裏做什麼?”
“買點糧唄,順便熟悉下路。我現在都不記得了,總要去走走,不然一出門就要迷路。”
家裏的梗米確實是沒有多少了,南澤不疑有他。家裏的錢和地契都在姐姐手上,他也不會過問,反正姐姐會安排好的。
姐弟兩簡單的吃了早飯,天也大亮了。南溪這纔拿着舅舅送來的蔬菜去敲了隔壁盧嬸嬸的門。
爲啥不去麻煩另外一邊的珍嫂呢,其實還是聽弟弟說了那一家子的狀況。珍嫂是外村嫁進來的,在村裏沒什麼親戚。家裏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年紀都還挺小,加上公婆身體也不是很好,一家子重擔已經夠辛苦了。
隔壁的門很快開了,一聽她的來意盧氏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她一般也不怎麼出門。
“溪丫頭你放心去,阿澤我幫你照顧着。”
她答應了做飯的事,卻怎麼也不肯收南溪拿的菜。南溪只好又帶回家去。
算了,現在家裏條件實在不好,送東西人家也不會收。還是等以後好些了再買點好東西送她們吧。
南溪辮好頭髮簡單的收拾了下竈間,又給弟弟抱了菜過去,讓他慢慢摘,然後便帶着家裏僅有的那一百文錢離開了。
她運氣還不錯,找到村口的時候騾車就差最後一個人便走了。交了兩文錢,她坐上了車尾巴。
南溪一家在村子裏算挺有名的,大家一看到她上車便七嘴八舌的開始問她失憶的事,雖然話有點多,但沒啥惡意。南溪一邊回答一邊看着周圍的路,仔細記了下來。
小半個時辰後,騾車在縣裏一個專門停靠騾車牛車的地方停下。東興村的騾車都在這邊停靠,想回家的時候到這邊來找車就行。
南溪記下位置跟着村裏人走了一段,很快就看到了一家糧鋪。她在外頭看了一會兒,又聽了幾句才挎着籃子慢悠悠走進去。
“姑娘想買點什麼?小店新糧陳糧都有,種類齊全。”
“我自己先看看。”
她剛剛在外頭看了,糧食的價錢都有木牌子插在裏頭,一目瞭然。
麥子六文錢一斤,大米八文,糯米七文……
嗯……這價錢貴嗎?
大意了,出來前應該問問盧嬸嬸糧價的。
南溪正要去舀點糯米看看,突然胳膊一緊,回頭就見是同村的一個大娘拉着她。
“溪丫頭,你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你弟弟正找你呢。”
弟弟?不是在家嗎?
她就愣個神的功夫,大娘已經拉着她出了門。
“大娘?”
“傻丫頭,那裏頭的糧食那麼貴你準備買啊?你舅舅不是自己有漁船嗎?讓他從對面給你帶呀。那邊的糧食便宜,一過海就得漲,縣裏這些糧食至少漲了兩三文。一斤加的錢都夠再買一斤了。要是有人能帶那還是買對面的。”
南溪:“……”
“謝謝大娘提醒,我都忘了這事了。”
大娘又和她講了些容易坑錢的地方這才和她分開。結果她一走南溪又重新回到了糧鋪裏。
沒法子,做酒麴要的東西家裏沒有,等舅舅下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貴也只能認了。
南溪買了兩斤大麥和一斤幹豌豆,花了十八文錢,心裏有些小痛。想了想又去藥鋪裏買了兩味藥材,瞬間花掉了四十文。
藥材是真貴啊,就那麼一丟丟,錢就去了小半。剩下四十二文南溪沒怎麼敢花了,在街上轉了幾圈後終於看到一家鋪子外掛着個酒字。
她剛走到門口就有夥計笑容滿面的迎上來。
“姑娘是要買酒吧,請進!”
南溪深吸了一口氣跟着夥計進了店裏。
這裏……好香啊……
整個店裏都瀰漫着一種濃烈的香氣,她從來沒有聞過但瞬間就喜歡上了這香味。
酒香居然這麼好聞嗎……
南溪心裏微微有些激動。
“姑娘是想買什麼酒呢?”
“你們店裏都有什麼酒?”
夥計一聽立刻殷勤的介紹起店裏各種好酒。
“這是米酒,酸甜可口適合姑娘們喝,也不會容易醉。”
南溪看了眼酒缸上的價錢。
八文錢一斤。
和旁邊的那些酒比起來可真便宜。
南溪回想起酒譜裏的講解頓時明白了。米酒出酒高,一斤糧食大概能出一兩斤的酒水。而且做法簡單並不麻煩,尋常人在家就能做了,賣太貴肯定也賣不出去。
她跟着夥計一路看過去,有二十文一斤的,也有三十文一斤。最後走到一個小缸前,南溪眼睛都直了。
酒缸上明明白白的貼着價錢。
一兩銀子一斤!
“姑娘您瞧,這是我們店裏的招牌酒,三春酒。用最新鮮的糧食加上獨門酒麴精心釀造,埋到地下經歷了三個春秋才能挖出來。這是店裏賣的最好的一款酒了,您要不要嚐嚐?”
夥計絲毫不在意南溪的衣着簡樸,介紹的非常熱情。
南溪有些頂不住這樣的熱情,抓着自己的小籃子險些被誘惑的去嘗一口。但是荷包裏的四十二文錢讓她迅速冷靜下來。
“我想起還有東西沒買,等下再來……”
丟下一句話,她拔腿就走。
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