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綾人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但最終覺得,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一個心懷不軌的人也不能去找高野組的主管先上車候補票不是?

    費奧多爾似乎心情不錯,在嘲笑了西川做了一晚上無用功之後,對方施施然切斷了通訊。

    西川綾人一時間有些喪失鬥志,癱在行駛的貨車裏一邊整理思路一邊懷疑人生。

    他在想是哪個狗腿子敢給費奧多爾準備了第二杯咖啡。

    ——絕對是伊萬那個沒腦子的。

    等他回西伯利亞一定要把那個狗腿子發配到非洲。

    貨車開了很久,久到足夠西川綾人躺在角落裏閉目養神,酒精帶來的debuff都被新陳代謝掉了。

    貨車在平坦的大路和顛簸的小路之間不斷輾轉,外界在喧鬧的市井和平靜的山野間變換。

    雖然這幫掮客在騙人方面不太嚴謹,但運貨還挺謹慎。

    開了大約八、九個小時,中間還被補了一波霧化七氟烷,貨車終於在一處港口停住,西川綾人的位置靠近貨車壁,他甚至能聽見海浪的聲音。

    拍打着山崖的浪花,船舶喫水的聲音細微,馬達運轉得倒是很快。

    西川綾人被裝在麻袋裏帶出了貨車,連同那個一直在他不遠處保持着警惕的銀髮少年,對方略有些急促的心跳聲實在是太過明顯,讓他想不注意到都難。

    掮客和船上管事的似乎關係不太好,兩人用蹩腳的日語在那扯皮。

    “看來你沒完成指標,大少爺信任的人,手段也不怎麼樣。”

    “你錯了,等換上‘制服’,你就知道你圈養的那些和家貓我抓來的這兩隻小野貓根本沒法比。”

    “哼,你下手徹底嗎?這麼折騰醒過來怎麼辦?”

    “放心,打了皮膚鬆弛劑,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嘿,穿什麼‘制服’?問過他的意見了嗎?

    西川綾人一邊扮演‘死屍’,一邊在心裏吐槽。

    等到被掮客的手下暫時放到一個貨倉,西川綾人手腕翻轉,銀質的鎖鏈從他袖口探出,尖端吊着一把短刃,幾下就把綁着他的麻繩和裝着他的麻袋劃成了碎片。

    西川綾人輕巧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順便給了邊上另一個麻袋一腳。

    “醒醒。還裝什麼。”他聲音壓得略低。

    雖然這幫不嚴謹的劫匪根本沒留下看守人員,這個遊輪深處的倉庫,似乎是因爲總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連監控攝像頭都沒有裝一個。

    邊上的麻袋紋絲不動,但對方凌亂的心跳聲還是出賣了他。

    西川綾人:“還不出來是等着死在這裏?”

    地下的‘死屍’終於動了,也不知道對方是用了什麼辦法躲過了搜身藏起了利刃,總之他拿着那把純白髮亮的匕首劃開了麻袋。

    西川綾人只來得及看到一半的刀刃,對方很快就把匕首又收了回去。

    但他總覺得那匕首很怪,有點像冰製品。

    銀髮綠眼的小少年一臉納悶:“你怎麼知道我是故意被綁的?”

    西川綾人:“我看見你倒到掉了酒。”

    銀髮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塵土,隨後問:“我們被帶到哪裏了?”

    西川綾人眯了眯眸子,這小鬼身手不錯也有點腦子,但和初出茅廬,看着不像資深特務,連這種腌臢事都看不明白。

    還真是靠着一腔熱血就進來準備匡扶正義了?

    就是不知道對方是單純的想懲惡揚善還是衝着這場遊輪拍賣來的了。

    不過這和西川綾人沒什麼關係。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位於船艙底部的倉庫,一般都是用來儲存大件貨品,倉庫裏沒有燈,唯一的光亮是從頭頂投過來的。

    擡頭看去,一層兩個足球那麼大的鐵欄杆橫在那裏,估計是用於通風,連接的是很少使用的銜接走廊。

    西川綾人踩着疊起來的貨物,輕鬆碰到了鐵欄杆的邊緣,伸手向上推了推——居然不是焊死的。

    西川綾人:“……”

    因爲事情的發展顯得犯罪分子太蠢,他不得不有幾分疑慮,考慮這是不是一個陷阱。

    “喂?你不和我一起嗎?這麼危險的地方你要自己走??”銀髮少年壓着氣音詢問道。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踏着鐵皮地面的聲音由近及遠。

    西川綾人動作一頓,快速翻上了上方的走廊,手下迅速將鐵欄杆按了回去,悄無聲息。

    呵,好不容易扔了一個拖油瓶,不到半天時間,又黏上來一個,當他是保育員嗎?

    不過西川綾人也沒急着走。

    底下的□□成員打開了倉庫大門。

    被落下的銀髮少年被驚得低呼一聲,連忙藏到了門邊的貨品後。

    這是個好位置,很方便逃跑。

    打頭的那個走了進來,“272931?怎麼好像少了?”

    “是查斯報錯數了吧?那個美國人根本不會算數。”

    “不是說得到了兩個極品貨色,在哪呢?怕不是唬人的吧?”

    “算了,儘快吧。這次的時間這麼趕,客人明早就會上船,能有足夠的拍品就不錯了。”

    “還不是大少爺要提前開拍賣會,要是拿不出足夠的貨物,怕是要名譽掃地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大少爺怕那幾個二把手奪權,急着讓老組長出來穩定局勢,誰不知道老組長身體撐不住了。”

    幾段對話信息量卻非常大。

    很明顯是高野組大少爺主持了這次拍賣,而且不受組裏其他人看好,是以就連收集牌品的都是大少爺手下親信。

    或者說他已經到了窮途末路,手裏只剩親信能用,甚至不得不把死而復生的高野建拉到臺前當傀儡。

    就算是地獄的惡鬼,他也不怕索命,看來高野組累世的財富如果丟失,那比鬼神之流更讓他覺得恐懼。

    真是個自以爲是的瘋子。

    生與死之間的界限,一旦有人試圖跨越,勢必會引來各方注目。

    這一次的遊輪拍賣,不但不會解決高野家族的燃眉之急,還會惹上其他大麻煩。

    誠然不少人不少組織在得知高野組組長出現在衆人面前時,都以爲之前得到的是假消息。高野建沒死,只是他的兒子把他送去老家別墅療養的消息一下子被坐實了。

    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死而復生這種離譜的事。

    但藏在暗處想要探尋這個祕密的人只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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