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殺出的女人大約三十來歲,瘦瘦高高的,用紅色方巾裹着頭只露出臉在下巴下方打了個結。

    “英子?你也來趕集啊?”那買家一看是認識的人,順勢就把付錢的手收了回去,朝程樘擡了擡下巴,詢問紅方巾:“他是誰?這傢什有問題?”

    紅方巾朝程樘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毫不掩飾,拉着買家婦女離開,聲音似乎還特意揚高生怕程樘聽不見:“桌椅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是人有問題是肯定的。”

    說到這還轉頭看了程樘一眼,啐道:“那男的是我們村的。才十八就因爲耍流氓坐牢了。就這幾天出來的!

    狗改不了喫屎,出獄還帶了個小娘們兒回來!就他旁邊站着那女的,看長那樣也不是個好東西!就這倆貨色做出來的傢什能是什麼好東西?你是準備買給你兒子結婚用的吧?不怕沾上晦氣?你要真想買,我給你介紹個地方……”

    兩個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慢慢聽不見了。

    陳茶先是氣鼓鼓地瞪了程樘一眼,“讓什麼讓?給你錢你就收着!到嘴的熟鴨子飛了吧?!”

    程樘:“……”

    陳茶明晃晃地遷怒完轉身就走。

    程樘下意識跟了兩步,“你去哪?”

    陳茶沒回他。

    她幾步追上紅方巾,擡手拍了下紅方巾的肩膀。

    紅方巾回頭,陳茶擡手就狠狠地給了她耳光。

    臉皮真厚!硌得手疼。陳茶腹誹道。

    把打人的手背到身後,五指張開再合上,緩解掌心得震痛。

    大約沒想到會被人當街打臉,紅方巾懵了下,才後知後覺地捂起臉,瞪圓了眼怒聲質問陳茶:“你敢打我?!”

    陳茶甩了甩手,“打都打了,還問敢不敢?”

    “我打死你個小賤人!”紅方巾惱羞成怒朝陳茶撲了過來。

    陳茶早有準備,輕飄飄閃躲到了一邊,還抽空伸腿絆了五大三粗的紅方巾一下。

    遺憾的是紅方巾只趔趄了幾步並沒摔倒。

    紅方巾一擊不中愈發惱怒,仗着體型優勢,攔在陳茶正面,劈手就來抓陳茶的頭髮,嘴裏不乾不淨地罵罵咧咧,“馬勒戈壁,郎碧賤□□,看我今天不弄舍你……嫩媽……”

    陳茶看起來佔了下風狼狽地四處躲閃,但她總能預判到紅方巾的下一個動作,躲避的空隙裏還時不時反擊一下。

    同紅方巾這種標準式女人掐架慣於撓臉抓頭髮撕衣服不同,陳茶是拳拳到肉,腳腳踹小腹。

    在其他人眼裏,是紅方巾追着陳茶打。

    附近的攤販和趕集的人都圍了過來看熱鬧,不明真相的羣衆看來,這是紅方巾欺負陳茶。

    還有人試圖拉架。

    差點成了陳茶客戶的那位婦女也在,她嘴裏哎哎的叫喚着,“別打了!別打了!有什麼話好好說。”

    實際上拉的卻是偏架,往往是堵在陳茶的去路上,好讓紅方巾下手。

    開始陳茶還遊刃有餘,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圈子越來越小,陳茶躲閃得愈發艱難,眼看紅方巾跟梅超風似的五指成爪朝她臉抓了下來,偏拉架的婦女嘴裏喊着“別打了!有話好好說。”兩手卻用力握着陳茶的肩膀不讓她動。

    陳茶掙脫不了,認命地閉上眼,心想,這下得毀容了!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反倒聽見了紅方巾怒不可遏地質問聲,“程樘,你放開我!”

    陳茶沒忍住睜開一隻眼往上瞄。

    紅方巾的白骨爪被程樘大掌抓着攔在半空。

    陳茶一巴掌都沒能打紅的臉此刻也不知道惱羞成怒還是其他原因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與此同時,程樘沒溫度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動她一下試試!”

    把紅方巾的白骨爪甩向一邊。

    他長得高大,人又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往那一站,連圍觀的羣衆都自覺後退了兩步。

    剛纔還跟潑婦一樣的紅方巾,氣勢頓時矮了一截,重新舉起手,看看程樘停在半空,紅着眼睛抽了下鼻子,哭腔裏透着幽怨,食指隔空虛指陳茶控訴道:“是這個小賤人先動手打我的!”

    陳茶是喫虧的主嗎?當場跳腳罵回去:“你纔是賤人!你們全家都是賤人!你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啊怎麼嘴那麼臭?人家要買傢俱你憑什麼攔着花你家錢了嗎?你不讓買也就罷了還開口罵人我又不是你媽憑什麼慣着你?你罵我我還不能打回去?我欠你的麼?你算個什麼東西?口口聲聲程樘耍流氓你有證據嗎?朝你耍流氓了?就你這尖酸刻薄的潑婦樣,流氓都看不上你。再說了,就算他曾經真犯錯了,法律已經懲罰過他,國家都允許他重新做人了,憑什麼你還把他釘在恥辱柱上你是他的誰?還有,我認識你嗎?刨你家祖墳了還是踩你尾巴了還是搶你男人了?憑什麼你罵我我就得聽着?打你是因爲你欠抽!嘴賤者我見一次打一次!”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陳茶,一時間嘈雜的集市上就他們這一圈安靜如雞。

    連程樘也錯愕地垂眸看着陳茶,眼尾因爲驚詫微微岔開,沒想到陳茶肺活量這麼好,更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比起五大三粗的紅方巾,陳茶確實嬌小一些,可這麼個瘦瘦弱弱的姑娘,語速又快又急,這麼長一段話語氣仰揚頓挫但是全程無停頓沒換氣,直接驚呆了圍觀羣衆。

    好半晌,紅方巾反應過來,指着陳茶:“你……”

    紅方巾雖然髒話一套套的,但比罵架真不是陳茶對手。於是,紅方巾食指換了個方向指向程樘,“程樘你給我抽她!你爲什麼坐牢自己是不是忘了?你都出來了還不好好重新做人?竟然帶這麼個女人回村,你讓村裏人怎麼看你?你……”

    程樘不耐煩地打斷她,聲音跟淬了冰似的,“我們很熟嗎?輪的到你命令我?!我的女人輪不到你管教!放心我再怎麼流氓也不會流氓到你身上,我坐過牢也依舊看不上你,倒是你挺善變的,當初給我寫情書的時候可不是這麼個態度。”

    漂亮!

    陳茶忍不住悄悄給程樘比了個拇指,要不是場合不對,她得拍案叫絕。

    這才叫精準反擊。

    紅方巾臉跟調色盤似的變幻了一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捂着臉跑走了。

    紅方巾這下是丟人丟出姥姥家了。

    這裏三村五莊大家都互相認識,而且思想還相對落後,這事如果傳到她夫家耳朵裏,紅方巾最近是甭想也好日子過了。

    那個拉偏架的婦女見況不妙,悄沒聲混入人羣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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