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笑容,讓蘭根生的老臉上頓時有冷汗滋生。
再看着陸洲東的目光,是那樣的尖銳毒辣。
彷彿自己在陸洲東的面前,就跟沒穿衣服似的,任何事情都會被看個精光。
這樣的感覺,讓蘭根生難受的很。
正當這時候,耳邊響起冷冰冰的聲音。
“素亭堂開始走下坡路,歸根結底,問題在於菜譜。”
一語落下,蘭根生如遭雷劈,整個愣住。
“你的年紀,沒有素亭堂大,好多回頭客,也比你大。”
“菜的味道,他們比你敏感。”
蘭根生一聲哀嚎,兩眼發黑,兩條小腿直打着顫。
但耳邊那彷彿能凍結萬物的聲音,仍舊緩緩響着。
“你自己清楚問題所在,但卻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反而是將希望寄託在風水格局之上。”
“這本無錯,但你是本末倒置!”
“你真以爲,你素亭堂的問題,是區區換一個新招牌就能改變了的?!”
蘭根生面色恐怖,嘴裏的聲音彷彿是一個接一個擠出來得一樣,尖銳而又沙啞。
“陸老闆,你怎麼……”
“你想問我,怎麼會知道此事,對嗎?”
蘭根生乖乖的點了點頭。
陸洲東遙遙看向門口,嘴脣微啓,話音淡然。
“烏木貴重,有旺家之說。”
“其上雕貔貅,以四面八方之財爲食,吞萬物而不泄,可招財聚寶,至今不出。”
“大字鎏金,珠光寶氣,高貴十足。”
“八公分之高,十八公分之長,順水順發,旺財旺福。”
聽到最後,蘭根生的嘴巴已經張大到了極點。
陸洲東的目光猛然打在蘭根生的身上,一字一句道:“我此時所言,與你昨日找來的大師所言,可有一字差錯?”
蘭根生腦門子不住的點着,乖乖說道:“沒有!一字不差!”
“陸老闆,您居然……還懂風水?!”
陸洲東哼了一聲,面色一沉:“我不光懂風水,還知道昨日那大師就是一個騙人騙神騙鬼的半吊子!”
蘭根生驀然一驚,忙問道:“陸老闆,這話怎麼說啊?!”
陸洲東搖頭說道:“你這招牌隨意一個部分單拎出來,的確都有旺財納福之意。”
“可難道沒人提醒過你貔貅三大忌諱嗎?”
“這……什麼是三大忌諱啊?陸老闆,我真不懂啊!”
“貔貅之嘴要對角!貔貅之高不高人!貔貅之頭不衝外!”
“尤其是最後一點!”
“正門乃是門神以及財神執掌的地方,貔貅雖是神獸,但仍舊不足以與正神平起平坐,此地貔貅無權過問。”
“你,犯了大忌諱!”
“啊這……”
蘭根生兩腿一軟,就要往地上癱倒。
“哎呦!爹!”
幸好這時候蘭正陽過來了,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
別看他喫得胖,這時候卻是靈活的很。
趁着蘭根生摔在地上前一瞬間,立馬攬住了腰。
“爹,您這是咋了嘛!”
“犯忌諱了,犯大忌諱了呦!”
蘭根生把陸洲東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給了蘭正陽。
蘭正陽大咧咧的說道:“爹,這種事兒沒那麼神的!”
啪!
蘭根生甩手就是一巴掌。
“混賬!”
“這種事能亂說嗎?!”
“爹,我……我不是有意的……”
陸洲東淡淡說道:“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無需強加他人身上。”
“另外,你不解決素亭堂的根本問題,卻去指望風水相術,本就是本末倒置,無用之爲。”
“更何況,你請來的所謂大師還是個半吊子的江湖騙子,就連風水格局的佈置都出了錯,即便是能夠仰仗,卻也毫無用處,相反還有可能會影響你素亭堂本來的格局。”
聽到最後,蘭根生心中尤爲惶恐,一張老臉上佈滿焦急。
蘭正陽正準備答應,一道幽幽之聲卻是在耳邊乍響:“原先的招牌乃是香楠,又名紫香楠。”
“木微紫而清香。”
“風水相術中又稱其爲引財香。”
“引財香一引再引,乃是爲了吸引回頭客。”
“可如今,素亭堂早已無回頭客上門。”
蘭正陽原本不信這些東西,可聽到陸洲東這一番話後,卻也明白了一點,連忙說道:“那就說明,原來的招牌不管用了!”
陸洲東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若是按照風水來說,沒了回頭客,的確是引財香出了問題,但若真這麼認爲,那就是蠢人。”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是引財香的作用,可紫香楠的香味也不可能亙古存在。”
“幾百年來的風吹日曬,早就讓紫香楠變成了一塊廢木。”
“對於任何一家門店來說,招牌永遠都是臉面,只有換新,從無換舊一說。”
蘭正陽怔怔點了點頭,轉過頭衝着蘭根生說道:“爹,陸老闆說的有道理啊!”
蘭根生思忖片刻,擡頭問道:“那,陸老闆,現在該怎麼辦?”
陸洲東道:“將這塊招牌取下來,重新換一個簡單卻又不失大氣的即可。”
“就這麼辦!”
蘭正陽立馬派人去定製招牌。
不管多少錢,越快越好!
一分鐘,不,一秒鐘都不想再用現在的這個招牌。
蘭根生還想請教請教陸洲東怎麼解決素亭堂眼下的困境,但陸洲東卻說這是菜的問題,自己解決。
接着就自顧自的開始給廢品歸類,稱重,計費。
這下蘭根生就沒了辦法。
在一邊乾着急也不是個事兒,只好自己好好琢磨了。
半個小時過去,陸洲東計費結束。
“老樣子,這些全部按高出市場價一倍的價格收購。”
“一共兩百二十塊三毛。”
蘭根生擺手,笑眯眯的說道:“三毛就算了。”
陸洲東嗯了一聲,掏出手機轉賬。
這時候,蘭正陽帶着人呼啦啦的走了進來。
還擡着一塊全新的招牌。
半個小時做一塊招牌,這速度還真夠快的。
這也是蘭根生的意思,想趁着陸洲東還在,問問新招牌行不行。
看到陸洲東點頭,蘭正陽立馬招呼一幫夥計掛新招牌。
過了會,夥計拿着拆下來的貔貅招牌問道:“少東家,這塊怎麼處理?”
蘭正陽大手一揮:“跟上一塊招牌一樣,扔廚房裏,等過兩天把值錢的鎏金字兒扣下來,剩下的劈了當柴燒。”
夥計應了一聲就要抱着招牌往廚房走。
這時候,陸洲東淡淡說道:“當柴燒,浪費了。”
“這麼好的料子,我要了。”
蘭正陽道:“嘿!那敢情好!”
接着突然想到了什麼,湊過來笑眯眯的問道:“陸老闆,這塊牌子,您能出多少?”
陸洲東道:“如果沒猜錯的話,你做這塊牌子的時候,光是木料錢就得兩千四吧?”
蘭正陽跟蘭根生兩人對視一眼,皆是豎起了大拇指。
“陸老闆行家啊!”
“算上鎏金、木雕、工時,一共要了你們多少?”
“一共要了四千三,本來是四千四,我嫌不吉利,多砍了一千下來。”
“四千三?友情價?”
“嘿嘿,陸老闆高明!沒錯,做招牌的是我爹多年的好朋友,給了友情價。”
“好,這塊板子,我按原價收回,算是給你們止損,我也算沾了光,低價收了塊好牌子。”
“沒問題啊!陸老闆你有路子,儘管轉手,放在我這兒,也就是一摞柴火。”
“哎對了!廚房裏還有以前那塊老招牌,您收不?”
“收。”
“不過那塊年代長了,品相太差,就算有鎏金,價格也不高,只能出七百。”
“也不少!妥了!等着!我這就差人給你送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