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挺有脾氣啊，你還指望誰能過來給你擋酒是吧？”
李沛大咧咧的倚在軟皮沙發靠背上，雙腿交疊搭在面前的茶几上，膀大腰圓，肥肚堪比八月孕婦，手裏夾着雪茄，正罵罵咧咧呵斥一個看上去年輕俊秀的男孩。
餘牧秋皺眉，將目光投過去，那少年似乎是惹得李沛不痛快了，始終低着頭默不作聲，白皙的側臉上仔細看還有微紅的巴掌印。
溫溫柔柔的，讓他恍惚了一瞬，要是餘念安還好好在他身邊的話，是不是也是這個年紀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擱這敢觸老子黴頭，讓你喝是看得起你。”
黏膩膩又噁心的目光粘在瑟瑟發抖的少年身上，李沛將酒杯重重往人面前一放，聲線又提高了幾個檔。
是一杯度數挺高的伏加特。
“李總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氣？”餘牧秋長腿邁過去，眼眸裏浮起淡淡一點笑，卻難以深及眼底，他順手拿過那杯被放在少年跟前的酒，擡擡手呡下去一口。
李沛將目光移過來，滿臉的橫肉擠出一點油膩的笑，“什麼時候見餘老闆給人擋過酒？”
“東環路上太堵了，正巧有點口渴。”餘牧秋多少能聽出人話裏的陰陽怪氣，他稍稍掠過一眼，坐在桌側的單人沙發上，目光冷淡如千年沉潭，沒有一絲波動。
餘牧秋不好惹，做事又瘋又狠，從不計後果，李沛輕輕轉動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板戒，他眯着眼打量人一會，不好跟人鬧得太僵，他便心堵也得受着，“見面禮，不成敬意。”
他伸手將桌子上放着的精緻禮盒緩慢推過去，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直直盯住人。
餘牧秋掃了眼盒子裏的東西，冷冷扯了下嘴角，是今晚李沛花天價拍下來的那個一文不值的破石頭，他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挑了一下，沉着聲音，“行了，都出去吧，我跟李總有事要談。”
包間裏的氣氛本就壓抑，老闆一發話，那些陪酒的人自然如負釋重，逃也似地退出包間。
“李總大手筆啊。”
餘牧秋摸了摸鮮紅的絲絨盒身，修長的手指沿着邊緣輕輕勾勒，說笑的話裏卻平白多了些冷冽。
12億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綏南那塊地滿打滿算2000萬撐死，李沛爲了押着那塊地，出了5倍還多的價錢想要勸退他？
傻子都能知道里面有貓膩。
“嘿嘿，那不是前兩天因爲塊地跟您鬧了不愉快嘛。”李沛倚在沙發上笑得臉上直顫，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塊軟爛的肥肉，“現在賠禮道歉來了。”
餘牧秋看得反胃，也沒什麼耐心跟人兜圈子，他將禮盒推回去，冷沉的語氣直接挑明瞭話，“這麼貴重的東西送過來，可是折我的壽了，李總要是真這麼想，我看綏南那塊地就不錯。”
見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裝傻充楞也不好糊弄過去，李沛按住人推過來的禮盒，慢慢站起身來，朝人湊近了點，壓低聲音，“餘老闆話可別說這麼早，我吶，還給您準備了一份大禮。”
“”餘牧秋擰着眉，見人已經拎着包走出了包間，他也沒再打算多費口舌，李沛東扯一下西扯一下的打醬油，看樣子綏南那塊地是不打算撒手了。
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一些手段，威脅一下，只是李沛那個老狐狸，做事精明滴水不漏，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短時間裏也沒那麼容易。
是剛剛在包間裏被爲難的那個少年。
“嗯。”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點頭，他怯生生的望了一眼餘牧秋，那人側臉骨線流暢，從眉峯到頜骨都恰到好處
，讓人移不開眼。
那人臉上倒是明朗乾淨，五官素雅，餘牧秋粗略打量了一眼，看到人明顯怕自己，卻又站着不走，蹙眉道，“有事？”
少年似乎很緊張，手指將身上一塵不染的白色t恤下襬緊緊絞住，手心裏全是汗，好一會兒才鬆開，聲音又輕又緩：“謝，謝謝老闆。”
這倒是讓餘牧秋又多看了他兩眼，可能是因爲常年在商業上跟人打交道留下的職業病，他總會注意人臉上一些微妙的表情變化，也往往能猜出幾分意思。
剛纔他以爲這溫溫柔柔的小少年是靦腆着要獻身似的，沒想到就只是爲了說句謝謝，他淡淡‘嗯’了一聲，從人身旁穿過，下了樓梯。
白川安靜的站在原地，目送人的背影下樓，樓道里橘黃的燈光流轉在他淡色的瞳眸裏，他輕輕咬脣。
好像老闆並不像傳聞中那樣駭人聽聞。
說實話今晚在地下城的談判不怎麼順心，餘牧秋推了公司的團建晚宴，自己一個人開車回了家，一推開別墅大門，裏面的燈唰的一下全都亮了。
“歡迎主人回家。”智能機器人滑行過來，用機械的聲音跟人打着招呼，在空空蕩蕩的偌大別墅裏，還有點回音清清冷冷。
餘牧秋沒有理會，脫掉身上的外套朝沙發上一扔，徑直朝浴室走去。
原本昏暗的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安白當然不懂這些智能傢俱的原理，只是突然亮起來有些刺眼，他把自己悄悄朝被子裏縮了縮，有些不適應。
一整天的時間已經夠他幻化出人形了，只是這尾巴還有點不爭氣，安白蹙着眉摸了摸，在被窩裏縮成一小團。
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
餘牧秋簡單擦了擦頭髮，披上件睡衣來到臥室，打開門邊朝牀上走，邊用手摟了摟頭髮，突然目光定格在牀上突出一塊的被子上。
“？”餘牧秋走過去看見黑色的長髮柔順光亮，從被子裏露出來，軟軟的散在枕頭上。
一個女人。
餘牧秋臉上有些不悅，什麼時候治安變得這麼差了，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他房間，剛想掀開被子，發現人上身未着絲縷，趴在那裏露出半個玉背。
皮膚太白了，又有亮黑的長頭髮垂在上面，形成十分強烈的視覺反差。
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他只好鬆開手把被子又甩回人身上去，這幾秒的時間，腦海裏已經有了清晰明瞭的答案，今天李沛臨走之前，說過要給他一份大禮來着。
說的就是這個？
“穿上衣服，滾出去。”這已經是餘牧秋最大的耐心了，咬着牙一字一頓，說得生硬又冷冽。
要不是看在是個女人，還沒穿衣服的份上，他早就拎着人從二樓窗戶給扔下去了。
“？”安白不明所以，迷迷糊糊的撐起身子，從被子裏露出頭來，一眼就瞧見了屋子裏站着的，臉色陰沉的自家媳婦。
少年五官輪廓深邃，一雙瀲灩桃花眸，灰藍色瞳仁裏帶着茫然和無辜，柔順的長髮垂在身側，看起來約莫十八九歲？
“……”餘牧秋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