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襄沒有聽從攬月的話,他渾身血霧涌動,無數惡念化作扭曲的人臉,在血霧中肆意尖叫辱罵。
他面色蒼白無比,可是目光卻堅定地望着天機,這一刻,他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舒襄,你自找的!”
天機獰笑一聲,另一隻手猛地伸向舒襄,無數波紋在空氣中盪漾開來。
舒襄前行的身子猛地一滯,他身周的血霧毫無預兆地開始融化。
啊——
慘叫聲尖銳刺耳,是那些不甘的靈魂在吶喊。
舒襄彷彿已經料到了這一步,他面色不變,下一刻,無數血珠驟然從他體內涌出。
“穹主,不要啊!”
天華宗陣法內,甄雲和紅娘看到這一幕面色劇變,驚叫出聲。
攬月聽到他們那充滿恐懼的聲音,心頭一緊,驚懼交加之下,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天機,本尊早在兩千年前就修至大乘期圓滿,若不是被困穹域,若不是擔心引來三千年前那般的天譴,本尊早已飛昇上界。”
舒襄面目赤紅,語調卻格外的平靜。
“既然你今日與九洲之人步步緊逼,那本尊便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他目光向前一掃,那麼多醜惡的嘴臉,哪一個不比他們穹域人更陰暗呢……
“那就,一起毀滅在天譴之下吧!”
舒襄厲喝一聲,雙臂張開,原本瘋狂流向天機的靈氣猛地一滯,突然在他們二人之間拉扯徘徊起來。
天機面色驀然一變,猙獰的表情上暴露出一絲震驚。
原來舒襄一直在壓制修爲,他也可以突破大乘期!
想到這裏,天機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絲恐懼,他剛剛體會過突破的感覺,那種與天地規則相通的感覺,絕不能讓第二個人擁有!
“陸兄,你還在等什麼!舒襄一旦突破,我們都得死!”
天機高聲叫道,聲音緊迫無比。
還在一旁觀戰的陸子安心頭同樣震撼無比,原來,舒襄已經走在了他的前面,他早就被他遠遠甩在了身後。
陸闕然聽到天機的喊話,心頭頓時揪起,就算他方纔勸住了老祖,可是此時,舒襄已經威脅到了九洲,所以……
陸闕然剛想到這裏,陸子安已經飛身而起,他手中寶鏡翻轉着,醞釀出可怕的威壓。
攬月面色劇變,她感覺得到,就在舒襄嘗試突破的那一刻,天機加諸在她身上的規則之力不易察覺地變弱了。
她緊咬牙根,額頭青筋突出,雙目微紅。
“快啊,快啊……”
攬月在心中祈禱着,她現在修爲和天機實在相差太遠,在這種絕對劣勢下,她只能劍走偏鋒了!
體內有一股力量在翻涌着,卻始終沒法爲她所用。
眼看陸子安的攻擊馬上就要到來,攬月急得逆血翻涌,連耳朵都滲出了縷縷血液。
“舒襄!”
陸子安突然爆喝一聲,他還是做不到背後傷人。
待舒襄轉過頭來之時,陸子安心絃微微一顫,這一幕與三千年前何其相似。
舒襄在他面前隱瞞身份之前,他們曾是摯友……
當時,舒襄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地去守護別人,而他同樣身懷使命,不得不置對方於死地。
歷史何其的相似啊,三千年後,他們再次走到了這一步。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宿命,不死不休!”
陸子安眉目凜然,將那一抹複雜和糾結徹底抹去,只餘冰冷和職責。
寶鏡綻放出冰藍色的耀眼光芒,浩然正氣驟然爆發,與天機同時襲向舒襄。
而此時的舒襄聽到陸子安宣誓般的話語,嘴角冷冷一笑。
若他有什麼地方是欠陸子安的,那就是自報家門的時候,隱藏了自己穹域人的身份。
至於其他地方,他可以拍着胸脯說,他對陸子安絕對仁至義盡。
如今既然一切已經無法挽回,這份情義,他便徹底拋下!
舒襄猛地長嘯一聲,拉鋸中的靈氣受到了召喚,開始朝舒襄涌了過去。
天機面色鉅變,厲喝一聲:“陸兄,快用最強殺招!”
陸子安心頭一顫,他眸子緊閉了一瞬,下一刻突然將寶鏡拋飛出去。
“今有邪魔作祟,禍亂人間,信徒在此獻上最忠誠的信仰,祈求降下滅邪之力,剷除邪惡,奉諸正義!”
陸子安喃喃低語,他渾身開始散發出恢宏的氣息,而寶鏡劇烈翻轉,流露出藍金色光芒。
攬月原本遲遲無法溝通到的那股力量忽然洶涌起來,她猛地擡眸,在那股藍金色光芒裏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這一刻,她眸光閃爍,隱隱變成了暗金色。
“滅——邪——”
陸子安高喝一聲,藍金色綻放開來,照耀在了舒襄的身上。
與此同時,天機調動大部分規則之力壓制住舒襄的動作,讓他整個人暴露在藍金光芒之下。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驟然響起,舒襄渾身顫抖,無數血霧從他身上分離出來,又在藍金色光芒中慢慢融化。
“穹主!”
甄雲和紅娘雙目血紅,毫不猶豫飛出陣法,衝向舒襄。
那是陸家的正義之光,這般暴露在光芒之下,那可是硬生生地抽筋挖骨啊!
“啊——”
劇痛之下,舒襄想要蜷縮起身體,可是在九洲最強大的兩大高手面前,本就重傷的他已經無能爲力。
攬月啊……攬月逃脫了沒有……
這是舒襄此時心中唯一的一個念頭……
他意識模糊,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這道正義的光芒下急劇消散。
無礙的……只是他們好好的,他也不算是白白苟且了三千年……
舒襄忽然勾脣一笑,極致的痛苦再也無法動搖他的內心分毫。
“舒襄……你的恩情我無以爲報啊……”
低低的喟嘆聲突然響起,一片紫金色光芒掠過,將舒襄緊緊護在了身後。
舒襄虛弱的身子得到了一瞬間緩解,他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入目是飛揚的長髮。
其上溫和的紫金色,給他那早已枯朽破敗的心靈帶來了一絲慰藉。
是攬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