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四起,劫雲裂開一道道縫隙,透出絲絲縷縷的金光。
原本昏暗陰沉的天空突然披下霞光,明明是祥和寧靜的畫面,可是配上不絕於耳的雷聲,又顯得格外突兀。
蕭景曜和攬月擡頭凝視着天空,眼裏都閃過深深的疑惑。
怎麼回事?最後一道雷還來嗎?
金色的暖光照在身上,經歷過大戰的所有人都不由地鬆開了眉眼,心裏閃過一絲睽違已久的安心。
好溫暖的力量啊……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金光的沐浴下時,舒襄忽然面色大變。
他右手猛地攥住胸口,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最讓人震驚的是,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着,彷彿恐懼到了極點。
蕭景曜和攬月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急忙中斷治療走了過來。
“你怎麼了?”
蕭景曜緊鎖着眉頭,眼裏隱隱閃過一絲擔憂。
舒襄擡頭指了指天,那手竟然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攬月看到這裏臉色驀然一變,是什麼東西能讓大乘期圓滿的舒襄嚇成這樣?
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此時站在天機旁邊的陸子安面色同樣慘白無比,他目不轉睛地望着這絕美的天空,眼裏閃過無盡的恐懼。
“是……是……”
舒襄感覺自己的喉嚨凝澀得像是塞了一把乾草,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蕭景曜和攬月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裏深深的擔憂。
天上會有什麼嗎?如果只是天譴,舒襄沒必要害怕到這種地步吧?
“轟——”
忽然之間,一道巨大的聲響猛地炸開,整個天地都抖了三抖。
“怎麼回事!”
驚叫聲不絕於耳,這猶如滅世之災的前兆讓所有人大驚失色。
“跑……快跑……”
舒襄一左一右,猛地拉住蕭景曜和攬月的衣袖,想要將他們往後拖去,可是他渾身顫抖着,竟連後退都做不到了。
“舒襄,不要怕!”
蕭景曜突然抓住舒襄的手,厲聲低喝一聲。
舒襄被喝聲猛地一嚇,呆怔片刻過後,身體這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快……快跑,是滅世……”
轟——
舒襄話音未落,突然一道巨雷響起,所有人渾身一震,竟同時聽到了一道浩渺的聲音。
“鬼者,命犯天煞,世間極惡之存在,不可姑息!今降下天罰,滅鬼驅邪!”
轟隆隆隆——
所有人呆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突然一片金光耀目。
轟——
一道、兩道、三道……
看到這裏,蕭景曜和攬月終於面色大變。
這不是最後一道天雷!是滅世天罰!
“師兄!全力撐起結界!”
攬月驚駭的聲音淹沒在轟鳴的雷聲裏,下一刻,天地震顫,末日來臨!
“快跑!”
蕭景曜一把抓起舒襄,另一手握住攬月,渾身鬼氣大放,疾馳而去。
“啊!!!”
此時,即使是驚天動地的雷聲也掩蓋不住悽慘尖利的嚎叫。
攬月忍不住轉過頭去,只見天罰所到之處,凡是觸碰到的人,渾身都泛起了詭異的金光。
然後,肉體和神魂從被劈中的地方緩緩融解、消散,所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過程,卻無能爲力。
“救命啊!”
“老祖!救命啊!”
他們悽惶、恐懼、瘋魔,叫囂着衝向天機和陸子安,想要苟且到最後一絲生機。
而這時候,天罰卻詭異地在陸子安身邊形成了一圈真空,站在他身旁的天機和陸闕然都毫髮無損。
攬月看到這裏瞳孔猛地一縮,突然一道天罰毫無預兆地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這一瞬間,攬月彷彿浸入了金色的海洋,胳膊上傳來了難以忍受的疼痛,像是硬生生將皮肉撕扯下來一般。
她心頭大駭,立刻調動制裁之力去阻止身體的融解,沒想到天罰之力遇上制裁之力後,像是碰上火星的棉花,瞬間濺起一層暗金色光芒。
“啊——”
攬月忍不住痛呼出聲,她胳膊肉眼可見地融出了一個大洞。
這個天罰竟然能吸收制裁之力!
“師尊!”
蕭景曜立刻回身將攬月摟入懷中,陰冷的鬼氣不要命似地涌向了攬月胳膊。
冰涼的氣息讓灼燒的疼痛感減輕了些,攬月低頭望去,天罰之力融解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師尊,再堅持一下!”
蕭景曜一手摟着攬月、一手抓着舒襄,朝天華宗疾馳而去。
“不,不能過去……”
攬月脣色慘白,望着天華宗的方向,乳白色的結界撐起,爲天華宗內的人阻擋了天罰。
因爲天華宗護山大陣的特殊,一旦開啓,便是不進不出。
如果要讓他們三人進去,勢必要打開結界。
看看這恐怖詭異的天罰,如果結界打開,就算是一瞬間,也足夠奪走陣法中所有人的性命!
蕭景曜渾身一震,方向猛地一拐,又逃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時候,不遠處的慘叫聲已經開始虛弱了下來,不過幾息的時間,就奪走了幾乎三分之二人的性命。
血流成河、正是人間慘劇!
“轟隆隆——”
天罰的力量只增不減,不遠處的天華宗護山大陣突然傳來了令人牙酸的聲音。
看到這一幕,攬月和蕭景曜心頭驚駭不已。
不好!天華宗危險了!
蕭景曜再次變換方向,把速度拉到了極致,又衝向天華宗。
此時,被蕭景曜拉在身後的舒襄突然悶哼一聲,攬月回頭望去,卻見他的背部金光瀰漫,顯然被天罰擊中了!
“舒襄!”
攬月急忙伸手去拉他,同時蕭景曜將無數鬼氣灌注到了他的背上。
在極致的痛苦下,舒襄終於從驚懼中緩過神來。
又來了,一切都是這般熟悉,一如三千年前……
他突然擡頭望向正一臉關切地盯着他的攬月和蕭景曜,嘴角微微一勾,竟露出了一絲解脫的意味。
下一刻,他的右手竟爆發出一陣紅光。
蕭景曜見狀一顆心高高提起,他臉色鐵青,怒罵一聲,“別做蠢事!”
舒襄苦笑一聲,嘴角凝結出深深的苦澀和絕望。
“我只恨,三千年前,這蠢事我做得太晚,連累了你們……”
舒襄右手猛地一揮,竟將自己的左手齊腕斬斷,隨後他整個身子猛地下墜而去。
他知道的,蕭景曜不可能放開他的手,所以他索性自斷一掌。
看着蕭景曜和攬月驚愕無比的表情,他卻淺淺一笑。
這個場景和以前何其相似啊,只是他再也不允許自己拖累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