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就是個甩手掌櫃,自己的兒子直接扔給了它,只管守着棺材一句話不說。
腦袋一邊帶娃一邊忍不住在想,以後攬月要是真生個大胖小子,蕭景曜不會也直接扔給它帶吧?
想它腦袋還未成家呢,孩子倒帶一籮筐了......
腦袋正嘰嘰咕咕和小意說個不停,忽然間沉寂了一年的黑色棺材發出了嗡嗡的輕鳴聲。
腦袋看到蕭景曜嚯一下就站了起來,連它也急得拖着相思意就往這邊跑。
“小意誒,你這大屁股都拖累叔的速度了!”
相思意:????
下一刻,它直接化作一道紅光飛到了蕭景曜的腳邊。
要不是顧及腦袋叔,它早就過來了!
腦袋:????
啥玩意咻一下就過去了?
蕭景曜靜靜站在棺邊,感受着那滿溢而出的溫暖神力,他的肩膀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
這一年來,心中的煎熬無法言喻。
這時候,一隻白嫩的玉手突然攀上了棺沿,手背上隱約還有淡淡的疤痕未曾完全消退。
蕭景曜心頭一跳,那股狂喜轉瞬就涌了上來,他趕忙又半跪回去。
攬月緩緩坐了起來,身上各處都傳來了陌生的凝澀之意,顯然她還並未完完全全融合這具身體。
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紫陽靈蕊,光彩奪目,煞是好看。
“夫人?”
輕輕淺淺的聲音忽然響起,透着小心翼翼的呵護,還有難以察覺的恐慌。
攬月長睫微微一顫,這個聲音熟悉入骨,貫穿了她的整個人生,深深烙印在了她的神魂裏。
她偏過頭來,臉上的笑容還未及綻放,那淚意已經先一步落下。
“夫君.......”
聽到這個魂牽夢縈的聲音,蕭景曜只覺得鼻頭一酸,熱意險些衝出他的眼眶。
三萬年了,當初拼盡一切去孤注一擲,今日他終於再次聽到了這個稱呼。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完完整整地回來了,一如他攜帶着所有的記憶......
攬月忽然傾身而上,她隔着棺壁緊緊擁抱着眼前人,這一瞬又深刻體會到了蕭景曜從棺中清醒之時的心情。
此時此刻,只有踏踏實實的擁抱才能讓她找到那抹真實感,告訴她蕭景曜就真真切切地存在於她的面前。
“夫君,是我,是我......”
攬月喉頭滾燙,哽咽到幾乎難以言語。
無人知曉他們對彼此的深重情意,這三萬年,慢慢又漫漫,漫漫亦燦燦。
如今回想起來,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驚心動魄的戰鬥,不是盛大歡喜的宴會,而是陽光斑斕,微風含香,他們擁在一起說着那尋常的晨昏瑣細。
蕭景曜將整張臉埋在了攬月的脖頸間,他已經無法開口,只是貪婪地享受着這個擁抱。
攬月感覺到熱淚落在了她的鎖骨上,滾到了她的衣襟裏,將她的一顆心揉成了一淌水。
惟願今後:日出有盼,日落有念,眼前之人,時時常在,永不離分。
腦袋和小意在一旁呆呆地站着,這一刻都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
半晌,兩人終於緩緩分開,蕭景曜傾身將攬月從棺材裏抱了出來。
“娘!”
“攬月!”
小意和腦袋見狀趕忙就撲了上來,攬月笑着將它們一起擁入懷中。
“別擔心,我很好,前所未有地好。”
攬月這話不是寬慰腦袋它們,而是說得真心實意。
三萬年記憶悉數迴歸確實十分折磨人,但是她的神魂已經強大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這些衝擊完全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
而且能恢復記憶在攬月看來就是一種幸運,她這一生遇到了這麼多的人和事,有無數人傾盡所有對她好,記不起他們一直都是攬月心中的一大遺憾。
“太好啦!”
小意一向喜形於色,它埋頭在攬月的懷裏蹭了又蹭。
腦袋低着頭半晌無言,攬月深知它的天性,不由笑着問道:“腦袋,你怎麼不說話了?”
這時候,抱着攬月的蕭景曜忽然眉頭微微一挑,沉聲說道:“夫人,它不是腦袋了。”
攬月聞言心中一動,下一刻腦袋突然倒飛出去,再擡頭的時候,眉心的第三隻眼赫然已經睜開了!
只見它一臉肅穆地立在高臺上,朝着攬月深深一拜。
“三眼天諦在此拜見神女大人!”
攬月見狀面色一變,“腦袋你......”
腦袋不曾起身,莊嚴的聲音隨之從它口中流出:
“虛無生紫光,一萬年寰宇得純體,以六神之力澤披衆生,破虛空,覽人間,以悲憫渡人,以正義行世!”
攬月聽到這裏,心中驟然一驚,因爲她知道,腦袋說的恰恰就是她身爲虛無神女的一生!
這時候,腦袋的聲音還在繼續:
“混沌生陰寒,一萬年光陰誕厲鬼,天生眼盲,擅聽人心。以黑暗縱貫人間,揭人心不詭私慾,故衆生懼怕,羣起而攻之!”
攬月聽到這裏,立刻扭頭看向蕭景曜,蕭景曜眉頭緊擰,與攬月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段說的是鬼尊的一生!
“光明與黑暗結合,純善與欲詭相渡,陰陽和合,故得自在人間!”
腦袋聲音猛地一重,眉宇間忽然透出了一絲血意,它的表情緩緩猙獰,似乎在抵禦着什麼看不見的力量。
“世情紛雜,人心善變,有......有惡念生於人間鐵律,起......起私慾,動妄念......噗!”
說到這裏,腦袋忽然噴出了一口熱血,它面色慘白地躺倒在地,眉心的第三隻眼金光明滅,彷彿隨時都要油盡燈枯一般。
攬月看到這裏已經面色大變,“不能讓腦袋再說下去了,它要沒命了!”
攬月渾身血肉尚未完全融合,動作也遲緩很多,只能疾言催促蕭景曜。
在攬月開口的瞬間,蕭景曜已經飛身而出,他兩指並起,堪堪點在第三隻眼上,腦袋忽然長嘯一聲,聲音悲愴無比:
“天道!滅天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