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可能?
它明明抽走了虛無的雷靈根,她如今就是個廢人了!
而且她的無瑕之魂已經完全被惡念吞噬,此時她應該沉淪在極惡地獄裏,經歷它當初所遭遇的一切!
咕嚕咕嚕——
氣泡聲越來越大,在全場死一般的寂靜中,竟清晰得彷彿就響在耳畔!
白行芷猛地擡起頭來,原本麻木的雙眼此時迸射出了期待的光芒。
是她!
是她對不對!
道公依舊站在白行芷身後不遠處,此時臉上的震驚不比天道少。
他明明看到無瑕之魂已經被惡念徹底玷染,爲何攬月還能發出動靜?
這一刻,包括天道在內,所有人竟都下意識看向了不遠處的蕭景曜。
衆所周知,攬月就是蕭景曜的命。
如果攬月真的被惡念徹底毀滅,那麼蕭景曜必定是第一個瘋魔的。
可是此時此刻,蕭景曜抱着一個眉眼像極了他和攬月的奶娃娃,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裏。
天道突然感覺到一股涼意慢慢攀上了它的後背,方纔蕭景曜一直被八大神君阻攔,它太渴望這場勝利了,於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虛無的身上。
如今想來,三萬年前虛無魂飛魄散之時,鬼尊毀天滅地的瘋狂行徑還在眼前,現在攬月被毀,他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
除非......
這時候,同一個念頭涌上了所有人的心頭。
咕嚕咕嚕——
惡念泥潭的動靜越發密集了起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道臉上的肌肉開始不自覺地抖動了起來,它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一團黑色從惡念泥潭中猛地冒了出來!
嘶——
抽氣聲四起,凝滯到令人窒息的空氣終於流動了起來。
“呸!呸呸呸!”
陰冷冷的風中,萬衆矚目之下,一個灰頭土臉的腦袋從惡念泥潭中蹦了出來。
白行芷見狀瞳孔猛地一縮,眼中剛剛亮起的光芒又陡然熄了下去。
“月兒......”
她忍不住悲鳴一聲,在這一刻被攪碎了最後一絲奢望。
“三眼天諦......是那隻三眼天諦.......”
人羣中發出了喃喃之音,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悵然。
很顯然,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神女攬月終究還是隕落在了惡念之中。
天道的一顆心本來已經顫動到了極致,那股天旋地轉之感還未達到頂峯,待看清腦袋的模樣之時,整個人又陡然放鬆了下來。
它還以爲......
看到腦袋還在往外呸着口中的穢物,天道悄然用神力拂去了後背的冷汗。
區區三眼天諦,不過是個只會耍嘴皮的廢物而已!
倒是蕭景曜,他到底想做什麼?
天道遙遙望過去,蕭景曜沒有如它所想失去理智,委實是個棘手不已的存在。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殺了他!”
這句話是天道對八大神君說的。
八大神君呆怔了一瞬,好半晌纔將目光從惡念泥潭上挪開。
初陽、夏首、紫月,這三人都是他們熟悉無比的存在,如今竟全部死在了天道的手下。
果然,天道纔是這世間最無法反抗的至高存在啊.......
他們看到此處,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心,果然遠轉神力再次對蕭景曜出手。
惡念風暴已然平息,站在白行芷身前的天道居高臨下,眉宇中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嫌惡。
“至正之魂......真是讓人厭惡的虛僞存在!”
白行芷緩緩擡頭,當目光落在天道的臉上之時,她那暗淡的眸子裏突然迸發出了驚天的怒意,袖下一柄戒尺飛射而出!
“你這陰險無恥,滿身惡念的骯髒之魂,有何資格做這世間的主人!”
天道聞言輕蔑一笑,它不過微微側身,伸出去的右手就輕而易舉地捏住了白行芷的戒尺。
“呵,不自量力!”
他手下猛一用力,夏首爲白行芷煉製的戒尺神器便直接被捏碎了。
本命法寶被毀,白行芷渾身一顫,一口逆血就涌了上來。
這一刻,她真真正正直面了天道的強大,也終於知道方纔攬月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因爲面對天道,她根本連出手的資格都沒有......
“若不是爲了引出那個蠢貨,你早就是死人一個了。”
天道輕蔑一語,隨即就要將手覆在白行芷的頭頂。
先抽魂,再溯記憶,它不信找不到那個蠢貨!
白行芷長睫一顫,垂眸望向了腳下的衆修,心中忽然涌起了萬千遺憾。
人間未醒,惡念稱道,她一事無成,枉走這一生啊.......
這一刻,白行芷腦海中浮現出了當初在白致逸面前立下的豪言壯志。
“爹,您曾問芷兒志向爲何,芷兒想明白了,我一生所求——
心如規矩,志如尺衡,平靜如水,正直如繩,願以微末之身,揚天地正義!”
她清晰地記得爹臉上震撼而自豪的表情,那是對她深深的讚許。
“爹,芷兒讓您失望了.......”
白行芷微微閉眸,一滴清淚落下,道不盡心中悲切。
天道一心想找到哥哥,她怎麼可能讓它得逞!
“我白行芷不畏義死,不榮幸生,只嘆世人愚昧,畏權懼死,不肯睜眼看看這扭曲的天道!”
“但求我熱血噴灑之處,可醒你們一段肝腸,開眼看天,通曉正義,讓天道——自取滅亡!”
白行芷拼盡全力嘶喊出聲,周身熠熠燦燦,那是她那至正至義之魂在發光!
衆修寂寂無言,滿目動容,烈風吹起了滿地濃重的血腥之氣,闖入鼻腔的瞬間,整個胸膛都火辣辣地疼。
那是惶恐,亦是羞愧。
滿場沉默之中,唯有天道的嗤笑聲清清淡淡地響起。
“呵,愚不可及,受死吧——”
天道高擡右手,金色神力從它的掌心縱貫而出,直逼白行芷的天靈蓋!
就在所有人心神劇顫之時,
轟隆——
一聲驚雷從茫茫蒼穹奔走而來,緊接着,一道鋸齒狀的電光呼嘯而至,如利劍一般插在了天道的腳邊!
“創世虛無......原來這就是令你忌憚不已的,我真正的第一世嗎?”
天道望向腳邊的電光,脊樑猛地一僵。
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出現就被忽略的三眼天諦此時嘴巴一開一合,竟吐出了莫名其妙的話語。
一心赴死的白行芷聽到這裏,原本死灰般冰冷的胸膛呼一下就燃燒了起來。
她猛地擡起頭來,這個語氣是!
“虛無!!!”
天道瞬間暴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