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攬月永遠是清冷漠然的模樣，彷彿天地崩塌都不能讓她一改顏色。
這時攬月突然邁開步子，走到了蕭景曜面前。
感覺到攬月的靠近，蕭景曜全身猛地一緊，渾身細胞都叫囂着抗拒和怨恨。
蕭景曜隱藏得很好，攬月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她擡手輕輕拍了拍蕭景曜的肩膀，放柔了聲音，儘量讓自己聽起來像個慈祥的老母親。
“曜兒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既然你不肯另投他門，那便留下來吧。”
蕭景曜渾身一抖，差點沒忍住把攬月的爪子擰下來。
毒婦！竟然敢碰他！
“多謝師尊，徒兒一定好好表現，師尊一定不要再趕徒兒走了，好嗎？”
蕭景曜鴉黑的眸子祈求地望着攬月，看得攬月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然而，蕭景曜心裏想的是：毒婦，等着吧，一旦我重拾修爲，便是你的死期！
“好。”
攬月笑着點了點頭，眼睛裏的光芒亮晶晶的。
乖巧小奶貓男主什麼的，最可愛了，真是讓人心疼。
對了，沒記錯的話九洲羣英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得趕快給男主送上關懷纔對。
攬月的神識在儲物袋裏逡巡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
只見她右手驟然亮起了一陣白色光芒。
蕭景曜看到這裏瞳孔猛地一震，眼裏霎時佈滿陰狠。
這麼快就要動手了嗎？
既然如此，他便和她拼了，即使玉石俱焚，也好過再次受辱！
“曜兒，這個送給你！”
蕭景曜已經調動全身靈氣，卻在看到遞到眼前的藍色長劍時猛地一怔。
“送給我？”
蕭景曜懵懵地擡起頭來，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
這柄藍色長劍不是什麼尋常法器，而是攬月的師尊，即他的師祖五葉真人贈給攬月的。
他十歲時拜在攬月座下，知道攬月對這柄劍有多麼珍視。
九洲一直有一句傳言：“攬月邀華，世無其二”，說的正是手握邀華劍的攬月仙子，其絕代風華，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也正因爲攬月視邀華如命，所以他前世抓住攬月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她面前折斷了邀華劍。
想起她赤紅着眼咒罵他的模樣，蕭景曜心中一片暢快。
而如今，攬月竟然要把這柄劍送給他？
“怎麼，你不喜歡嗎？”
攬月秀麗的眉毛微微一蹙，她可是很喜歡這柄劍的，爲了關愛男主，她這是下了血本啊。
蕭景曜緩緩擡起頭來，他想從攬月的臉上看出戲謔、嘲弄、冷漠，可是迴應他的只有溫柔的笑意。
不，不可能，這一定是毒婦的攻心計！
蕭景曜眼底的神色一變，猶疑徹底消失不見，恨意裹挾着殺意，緩緩沉澱。
既然她要演戲，那自己配合她又有何妨呢。
蕭景曜眉眼一彎，臉上滿是欣喜和激動，他單膝跪地，雙手向前，接過邀華劍。
攬月望着笑靨如花的男主，不由心生悸動。
方纔因爲懼怕大鬼王，都不敢好好觀察他，如今仔細看了才知道，小說裏說的人間絕色是什麼模樣。
他身如玉樹，蕭蕭肅肅，白色長衫輕靈勝雪，將少年人的單薄和輕逸突顯得玲瓏剔透。
長長的黑髮披在雪白頸後，簡直可以用嬌豔欲滴來形容。
難怪原主把男主囚禁在密室中，夜夜笙歌、毫無節制，這模樣確實……
等等！她在想些什麼！
攬月猛地一驚，罪過罪過，眼前這可是對她充滿孺慕之情的乖徒兒，她怎麼能生出這麼齷蹉的想法！
攬月看着單膝跪地的蕭景曜，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歉意。
“好了，起來吧，爲師要閉關一段時間鞏固修爲。你好生修煉，莫要懈怠了。還望你在半年後的九洲羣英會上爲門派爭取榮光。”
“是，弟子定不會讓師尊失望的。”
“下去吧。”
蕭景曜將邀華緊緊捏在手中，深深看了攬月一眼，轉身離去。
直到殿門關閉，攬月這才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如今看來，劇情不是沒有扭轉的可能，如今先鞏固好修爲，至於男主，徐徐圖之吧。
攬月盤腿而坐，漸漸沉浸在了修煉中。
另一邊，走出搗月殿的蕭景曜眼神變得冷漠陰鷙，他收起邀華劍，隱匿身形，直奔後山禁地而去。
後山，無妄深淵，神魔莫見。
蕭景曜站在無妄深淵的邊緣，腦子裏閃過那夜攬月冰冷絕情的面龐。
“師尊，爲什麼！你爲什麼如此絕情！”
他跪伏在攬月的腳邊，顫抖的手奮力抓着她的裙襬，指節發白。
即使修爲全失、狼狽不堪，他內心深處卻依舊藏着一絲隱祕的奢望。
這個他視之爲天的女人，是不是另有苦衷，她是否對他有任何，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憐惜和真情。
可是，回答他的是攬月淡漠無比的眼神，以及那足以刺穿他的話語。
“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明明已經過了這麼久，但是隻要想到這句話，他依舊忍不住渾身顫抖。
那一刻，他的心便死了，那一刻，所有的敬重和奢望都化成滿腔恨意，將他吞噬毀滅。
蕭景曜望着眼前黑黢黢的深淵，死寂的眼睛裏閃過一抹詭異的紅光，使得他的神情變得有些猙獰可怖。
夜風獵獵，吹過深淵的風彷彿絕望的嘶吼，令人心生恐懼。
“攬月，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這一世也不例外。”
蕭景曜勾脣一笑，邪魅狂野，隨即猛地向前倒去，墜入這無盡深淵中。
黑夜蕭瑟，了無聲息，只有無妄深淵的崖底，攪弄起一池的風雨。
他們的王，提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