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被溫熱擁住的瞬間,渾身僵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可是下一刻,一股大力襲來,攬月義無反顧地推開了他。

    “死——”

    這一次,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道聲音,中正威嚴,帶着審判和制裁之力,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攬月猛地擡頭,只見一片金光耀目,她下意識地擡手阻擋,下一刻,天譴降臨!

    “不!”

    淒厲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似乎是蕭景曜和陸闕然。

    攬月渾身一顫,彷彿靈魂剝離的疼痛瞬間淹沒了她。

    攬月甚至來不及痛呼出聲,她的神魂開始劇烈震顫起來,就好像完美的瓷瓶逐漸產生裂痕,元嬰開始破碎起來。

    攬月忍不住往外大口吐血,身體隱隱散發出金色的光芒。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

    “吧嗒——”

    金屬落地的聲音響起,攬月手腕上那金銀雙環承受不住天譴的威力,直接分崩離析。

    就在這時,攬月灰暗的眸子裏閃過一道紫光,這一刻,無數天地靈氣爭先恐後地涌進她的身體裏。

    氣海和經脈中被壓制的雷靈氣終於再次恢復了生機,它們奔涌着治癒着攬月破碎的身體。

    氣海中,無數紫色雷電聚集,它們糾纏環繞着,形成了一個雷靈漩渦,將奄奄一息的元嬰簇擁在了中心。

    事情發生不過是一瞬間,當衆人回過神來之時,攬月已經面色灰敗,幾乎斷了生機。

    天譴之威,一擊必殺!

    蕭景曜眼看金色的天譴淹沒了攬月,心臟瞬間揪成一團,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像是有一雙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嚨,他雙目赤紅,張嘴想要呼喚,卻只能嘶吼出聲,猶如野獸的本能,兇狠卻無助。

    一擊之後,天雷終於消散,因爲它自信,天譴之下,無人生還!

    眼看撥雲見日、暖陽當空,明明是最耀眼的光,卻將蕭景曜隔絕在外。

    他渾身氣息暴動,鬼氣濃郁,徹底吞沒了他。

    攬月無意識地飛跌出去,無數血珠噴灑而下,肌膚寸斷。

    “師尊!”

    蕭景曜猛地呼喚出聲,嗓子粗啞彷彿崩斷的琴絃。

    他瞬移到攬月身邊,心神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可是,當觸及攬月的那一刻,他的動作輕柔無比,黑色的鬼氣幻化成最溫柔的雙手,將攬月輕輕託舉入懷。

    蕭景曜已經不敢去碰攬月了,現在的她就像是個破碎的瓷娃娃,觸目驚心。

    “師尊……”

    蕭景曜將體內靈氣悉數灌入攬月體內,赤紅的眸子彷彿血色琥珀,浸潤出無法言說的恐懼。

    她說過的,永遠都不離開他,所以,她不會有事的……

    蕭景曜渾身靈氣驟然一空,他毫不猶豫擡手拍向胸口,心頭血噴灑而出。

    下一刻,無數天地靈氣瘋了似地涌進他的身體裏,那是瞬間提升修爲的祕術,只有這樣,他才能短時間內獲得足夠多的靈氣。

    “師尊,別離開曜兒……”

    蕭景曜迷茫地喃喃自語,經脈裏所有馴服的靈氣都第一時間輸進了攬月的體內。

    原本已經枯竭的雷靈氣得到了滋潤,再次活躍起來,它們奔騰在攬月體內的每個角落,和詭異的金色做着抗爭。

    誰也無法看到,此時攬月的體內,有無數金色絲線遊躥着,無情地切割着她的身體,猖狂無比。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陸闕然看到攬月義無反顧地爲蕭景曜抵擋天譴之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方纔攬月的表情他瞧得清清楚楚,她眉眼的憐惜、柔情那般深刻,發自內心。

    所以,攬月也對蕭景曜有情是嗎……

    陸闕然突然自嘲一笑,心中涌起一絲濃濃的無力。

    這世間,唯感情不可勉強。

    可是……

    陸闕然望着蕭景曜懷中奄奄一息的攬月,心中揪痛無比,不能平息。

    蕭景曜根本不是良人,從他踏上鬼道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的不幸,攬月和他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眼前這一幕就是最好的證明。

    想到這裏,陸闕然擡步向前,眼裏涌動着堅定的光芒。

    雖說感情不能勉強,可是爲了攬月,他陸闕然也要做一回小人!

    眼見陸闕然走上前去,申屠也蠢蠢欲動起來,這時候蕭景曜心神大亂,正是一舉擊殺他的大好時機!

    想到這裏,他右手一翻,亮金八寶黑纓槍再次握在了手中。

    陸闕然腳步一頓,他猛地轉過頭來,眼裏隱隱閃過一絲殺意。

    “申屠,你若再插手,別怪我不客氣。”

    陸闕然說完頭也不回地朝蕭景曜走去,申屠渾身一顫,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可是右手動了動,終究還是不敢出手了。

    陸闕然停留在蕭景曜幾米開外,瞥見攬月毫無血色的臉,表情不由微微扭曲。

    “蕭景曜,把攬月交給我。”

    陸闕然陰沉着聲音,一貫的溫潤已然消失不見。

    蕭景曜目不轉睛地盯着攬月,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陸闕然的聲音。

    陸闕然眉頭緊鎖,說出來的話再不留任何情面。

    “你自墮鬼道的那一天,就該預見這個結局,還是說,你自大地以爲自己可以保護好她。”

    蕭景曜忽然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自責、愧疚、無能齊齊涌上心頭,陸闕然的話在他的心口狠狠紮了一刀。

    “把攬月交給我,你保護不了她的。”陸闕然冷聲說道。

    蕭景曜緩緩擡頭,衆人看到他的模樣時,都嚇了一跳。

    他的雙目血紅,額頭青筋暴起,眉心隱隱約約有一個黑色印記,看起來邪惡又恐怖。

    可是,矛盾的是,他臉上的表情脆弱又茫然,彷彿陷入黑暗的行人,徹底迷失了方向。

    把攬月交出去嗎……

    蕭景曜動搖了,他曾發誓過,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的太陽,如今因爲他沾染了黑暗。

    他曾自私地決定,即使是拉着攬月永墮阿鼻地獄,他也絕不會讓她走……

    可是,看着如今脆弱到氣若游絲的攬月,他退縮了。

    陸闕然說得對,他根本就保護不了攬月,像他這般不詳的人,哪裏有資格去攀摘枝頭的月亮……

    就在蕭景曜猶豫不決之際,陸闕然終究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他幽幽一嘆,用最平淡的語氣緩緩說道:“你到底還要害她到什麼地步才肯善罷甘休……”

    蕭景曜原本顫抖的身體驟然一滯,他臉色一白,血色悉數褪去,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離了靈魂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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