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目四顧,而目之所及,皆是黯淡。
那些被攬月目光掃過的人,齊齊渾身一震,內心深處那不可戰勝的恐懼油然而生。
青鳳看到這般模樣的攬月,激動地飛上前去,高傲的頭顱深深地低下,親吻着攬月的腳面。
“恭迎吾主——”
青鳳的聲音高亢,帶着跨越無數歲月終於相見的歡喜,還有那刻印在骨子裏的崇拜和敬仰。
攬月輕輕伸出手去,青鳳立刻擡起腦袋,讓她的手落在了實處。
衆人遠遠望過去,只見攬月突然變得高貴而冷漠,一股神祕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身側,即使神獸青鳳也成了她的襯托。
“今日,大開殺戒!”
攬月突然擡起頭來,暗金色眸子裏殺意凜然。
衆人聽到這話瞳孔猛地一縮,這時,離攬月最近的一名化神期修士眼前一道紫金光閃過,頓時脖子一涼。
他震驚地低下頭去,只見他已經頭身分離,噴濺而出的血箭模糊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出於保命的本能,他的元嬰棄體而出,飛逃而去。
“呵……”
攬月冷笑一聲,下一刻,她玉手伸出,猛地一抓。
正在逃竄的元嬰只覺得渾身一緊,一道不可抗拒的吸力將他向後扯去。
他驚恐萬分,面目扭曲着高聲喊道:“救命!救命啊!”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呆了,他們呆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那元嬰自動飛到了攬月面前。
“醜陋的嘴臉,真是令人噁心……”
攬月毫無瑕疵的玉手掐着那元嬰的脖子,高高在上地望着他,淡漠得好似在看一隻螻蟻。
下一刻,她右手猛一用力,在淒厲又絕望地尖叫聲中,元嬰支離破碎,消散在了天地間。
一擊斬神,信手拈來!
衆人呼吸一滯,這一刻,虛無縹緲的恐懼化成實質,徹底擊潰了他們的勇氣。
攬月擡眸向其他人望去,所有人心頭巨顫,倉惶爆退而去。
修到化神不容易,沒有人捨得送死啊!
攬月見狀輕輕一笑,早已不將那些人放在眼裏,如今,她的敵人是不遠處那個大乘老兒!
天機看到攬月向他望來,心頭狠狠一跳。
雖然他不知道攬月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她舉手投足間溢散而出的氣息他絕對不會看錯。
那是他大乘天劫之時曾有幸目睹過的天威,那是天道的力量!
攬月究竟是誰!?
“天機……”
攬月緩緩開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極致的恨意,飛身而上。
天機猝然色變,對於未知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分恐懼。
可是他不斷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不管怎麼樣,攬月化神期修爲的事實不會改變,而她這般奇異的狀態,肯定維持不了太久!
抱着這樣的信念,天機召來紫雷,與攬月戰在一處。
無數紫光在天際綻放,時隱時現,驚天的威壓瀰漫開來,連牢不可破的護山大陣都虛幻了幾分。
護山大陣內,星奕和清河已經面色慘白,心驚肉跳。
蕭景曜的消失帶給他們極大的刺激,那一刻,他們雙目充血,幾欲瘋魔。
要不是爲了身後的近千個弟子,他們早就不管不顧地衝出陣法,爲蕭景曜報仇了!
終於還是藏不住了嗎?
攬月與天機交戰數個回合,她明明只有化神期修爲,此時和天機你來我往,竟然不相上下。
天機越發心驚,在這超越常識的實力面前,終於露出了一絲怯意。
可是,在不遠處觀戰的青鳳在經歷了最初的欣喜若狂之後,卻陷入了無限的擔憂之中。
主人的神魂過於強大,現在的身體還不足以支撐她行動太久,不行的,太勉強了。
果然,青鳳此念剛起,攬月那邊就出現了意外。
只見她雪白的衣裙上不斷有鮮血滲出,像是雪景中的紅梅,顯眼無比。
天機立刻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心中退意一去,頓時精神抖擻。
他就知道,攬月這種狀態只是暫時的!
攬月感覺到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她心中一凜,必須速戰速決了!
天機是大乘期巔峯,普通的手段根本傷不了他,除非……
攬月不由地想到了被天機殺死的蕭景曜,想到這個世界再無蕭景曜,她心中的痛苦和絕望翻涌,生出了破釜沉舟之心。
既然常法行不通,那就劍走偏鋒!
即便是死,也要拉了這個天機老兒做墊背!
想到這裏,攬月右手向天一指,冷厲地說道:“制裁!”
青鳳看到這裏面色大變,它飛身而起,高呼道:“主人,不可啊!”
攬月忽然轉過頭來,看向青鳳的時候,臉上流露出溫柔的決絕。
青鳳飛騰的身子猛地一滯,這才意識到自己興奮激動之下,竟一直沒有將最重要的事告訴攬月。
它心中驚惶不已,高聲喊道:“主人!沒死!蕭景曜沒死啊!”
可是此時,雷聲轟鳴而起,震耳欲聾,所有的聲音都湮沒在了滅世般的金雷之中。
“既然要殺,就一個也別想跑!”
攬月目光遠眺,在那裏,還有不死心的人遠遠觀望着,一旦天機佔得上風,他們便捲土重來。
攬月右手猛地向下一揮,金光泛起,照亮了這方寸天地。
“轟隆隆——”
滅世之災已起!
攬月看着被金色吞沒的衆人,渾身涌起一股無力,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掏空了,空洞而絕望。
她本不欲殺人,可是這世道將她推上了對立面,她一步步就被逼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這個道貌岸然、是非顛倒的世界,實在是讓她感到厭倦了……
攬月緩緩閉上眼睛,她睫毛輕顫,腦子裏閃過的都是蕭景曜的模樣。
他也是這般無助、無辜、這般被迫孤獨的吧。
他是怎麼忍受下來的呢……
一滴淚水從眼角悄然滑落,攬月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她之所以對這個世界心生厭倦,是因爲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蕭景曜了……
如果蕭景曜還在,這些醜惡的嘴臉,又如何能撼動她的內心分毫呢。
攬月渾身微顫,只覺天地顛倒,心如死灰。
就在這一片金光之中,突兀地有一團黑霧涌現,它們緩緩匯聚、重組,直至一個白皙的身體出現在了其中。
那人容顏如玉,身姿如松,不着寸縷的身體在黑霧的掩映下雪膚柔澤,旖旎驚鴻。
他薄脣輕啓,開口緩緩喚道:“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