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臉色微白，被小春的話虐得肝疼。
東郭漪的遭遇比她從原著裏看到的還要慘。
“攬月仙子，求求您，救救我們小姐吧。”小春再次跪伏在地，苦苦哀求。
“快起來吧，我看看。”
攬月擡手將小春拉了起來，然後走到了東郭漪的身旁。
她右手搭在了東郭漪的肩膀上，細細感受起來。
只見東郭漪的身體裏，木靈氣彷彿失去了活力，蟄伏着一動不動。
攬月的神識經過她的氣海，發現裏面一片冰天雪地，再也沒有了木靈氣特有的生機與活力。
此時東郭漪的元嬰就蜷縮在氣海中，雙目緊閉，看起來脆弱又可憐。
攬月試探性地用神識輕喚東郭漪的名字，卻沒有任何迴應。
“主人，沒用的。”
青鳳幽幽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攬月面色微微一變，急切地問道：“小鳳兒，你知道她爲什麼會這樣嗎？還能恢復嗎？”
青鳳從攬月的氣海中飛了出來，它渾圓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惋惜。
“她是存了死志的，就算喚醒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攬月聞言渾身一顫，無盡的心疼和惋惜洶涌而出。
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姑娘……
小春察言觀色，見攬月面露哀悽，瞬間臉色煞白，癱軟在地。
“攬……攬月仙子，我家小姐會沒事的，對不對？”
攬月也正在請教青鳳，“無論如何，能治好她嗎？至少……讓她恢復生機和活力。”
青鳳毫不猶豫地點了點，“主人，九天至陰之氣玄妙無比，小鳳兒因它而生，正是因爲它蘊含着無盡的生機，對於滋養神魂也有妙用的。”
攬月聞言緊蹙的眉頭終於稍稍鬆開了些，她朝小春點了點頭，“你快起來，我……”
“誰在裏面！”
一道厲喝聲突然響起，緊接着門被一股大力推開，陰邪的氣息瞬間席捲了整個新房。
攬月感受着這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臉色驀地一冷。
鬼氣！
她眉心雷痕驟顯，紫金色光芒大放，一道雷網瞬間形成，將東郭漪並四個丫鬟全部保護在內。
嗞嗞嗞——
鬼氣接觸到雷網，竟被逐漸融解。
黑氣掩映間，攬月終於看清了東郭堰的模樣。
他額頭上的黑色尖角扭曲出醜陋的疤痕，原本俊美的臉上黑氣涌動，看起來邪惡無比。
攬月眉頭一擰，蕭景曜雖然也修鬼道，卻不曾如東郭堰這般被醜化了模樣。
而東郭堰也終於透過紫電的光芒看到了攬月的臉。
“攬月！”
“收了你的鬼氣！你就不怕傷到東郭漪嗎？”攬月面色冷厲。
東郭堰猛地一怔，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鬼氣被他慢慢吸進了身體裏。
他不是故意的，他還以爲是東郭竇又來搶人了……
攬月見他乖乖將鬼氣收了回去，額頭的尖角還有背上的翅膀也慢慢消失，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她並不想和東郭堰打起來，前邊那麼多敵人，要是她暴露了，那就是一場災難。
而東郭堰此時一雙眼睛落在披着蓋頭的東郭漪身上，目光柔和得幾乎要化成一泓秋水。
牀上坐着的，是他的漪兒啊……
這一刻，本是屬於他和漪兒的美好時刻，誰也不能打擾。
“但是，我沒有這個心情，也不想摻合你們的爭鬥。看在漪兒把你當朋友的份上，你現在就走，我就當做從沒見過你。”
如果一開始，攬月的目的是來尋求東郭堰的結盟，可是他的一系列行徑已經讓攬月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冷笑一聲，偏頭問道：“怎麼？你是有辦法救你妹妹了嗎？”
東郭堰聞言渾身一顫，幾乎是顫抖着聲音問道：“你……你什麼意思？你能救漪兒？”
還等不及攬月回答，東郭堰突然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攬月面前，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着，方纔的狠厲盡皆褪去，流露出一絲卑微。
“攬月，你能救她的對不對？你快救她！只要你能把漪兒喚醒，我就答應與你結盟！”
看到東郭堰這副急切的模樣，攬月眼裏的冰冷慢慢變成了複雜。
東郭堰對東郭漪的愛意毋庸置疑，可是他的愛太複雜，摻雜了太多的自私和自以爲是，甚至還有那一絲對東郭家難以抵消的恨意。
當愛意不再純粹，伴隨而來的便是無盡的顧慮和傷害。
“攬月，你快救救漪兒，當日在索縈島，她對你也是以命相護的，難道你忍心看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嗎？”
攬月擺了擺手，表情變得冷漠起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救她，可是，她潛意識裏已經不想活了，就算讓她恢復神智，她也不一定會恢復記憶。”
這就是青鳳說的，東郭漪不再是從前的東郭漪。
當人極度排斥一段記憶，甚至是一個人的時候，劫後餘生，她的身體會幫她忘記的……
東郭堰聽到這裏猛地後退一步，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他知道，東郭漪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爲他，如果有什麼是她想要逃避的，那便是關於他的所有一切！
“哥！”
東郭堰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畫面，那都是東郭漪笑着喊他的模樣。
“二公子，您還在猶豫什麼！難道，您不希望小姐儘快好起來嗎！”
小春雙目微紅，她鼓起勇氣高聲喊道，即使這一句話有可能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價。
“別忘了，這個家裏只有小姐是真心待您的！”
東郭堰臉上黑氣縈繞，心神劇烈起伏着，連呼吸都變得粗重無比。
在這個悲哀陰暗的大家族裏，他本是畜牲，不，是比畜牲還卑賤的存在。
他一邊恨不得自己去死，一邊又拼命苟活着，因爲，他想親手將這些欺辱他們母子的人都千刀萬剮！
他本就是這樣卑劣又矛盾的存在，若不是那日，漪兒笑着朝他伸出手來，將溫熱和光明帶給他，他大抵早就成了黑暗的傀儡、墮落的惡鬼了吧……
如今，連漪兒都要忘記他了……
他寧願她帶着對他的無盡恨意活着，也不願成爲她生命中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如果連漪兒都不記得他，這世上就再也沒人牽掛他了。
東郭堰悲哀一笑，身周的鬼氣忽然悉數卸去。
“攬月，只要能讓漪兒恢復神智，整個東郭家給你都可以。”
說出這句話彷彿抽乾了東郭堰所有的力氣，他身上的意氣風發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有些悲劇一早就埋下了伏筆，而後一步步生根發芽，直至無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