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殿的人離開以後,牧老把甄雲和司徒儀都接回了宮裏。

    公孫致遠正和攬月詳談結盟之事,看到司徒儀的時候,眉頭不由地微微一挑。

    甄雲面色平淡地走到了攬月的身後,司徒儀則恭敬地向公孫致遠行了一禮。

    “晚輩見過宮主。”

    公孫致遠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輕人,當初司徒儀做菱兒茶奴的時候,就曾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心智。

    他原本還想着,若菱兒依舊這麼博愛,索性將這司徒儀納爲贅婿,讓他好好輔佐菱兒就是了。

    沒想到此司徒就是彼司徒,還成了司徒家欽定的下一任家主。

    當日司徒老祖爲司徒儀開口提親的時候,他倒是着實吃了一驚。

    司徒儀在宮裏的時候對菱兒不冷不熱的,誰也沒看出他對菱兒是動了心思的,沒想到飛黃騰達後,第一件事竟是求娶菱兒。

    這門親事他倒是沒什麼意見的,畢竟司徒儀的人品心性他都清楚,再加上其天賦上佳、又是司徒家下一任家主。

    不過,最最重要的是他對菱兒確實有意。

    要知道,像他們這樣的大家族大宗門,利益盤根錯節,很多時候連雙修道侶都是沒辦法自己選擇的。

    如果這兩個孩子本就心意相通,那這真是天作的姻緣,萬事圓滿了。

    而這時候,一旁的公孫元菱終於將目光落在了司徒儀身上。

    “這個白眼狼,黑心窩的!騙人精!”公孫元菱在心裏忿忿不平地怒罵道。

    想當初她無意中救下司徒儀,雖然當時有點色迷心竅的成分,但是她也是問得很清楚的了。

    司徒儀怎麼回答的來着?無父無母無牽掛。

    這樣一個三無美男子,又那麼可憐,她可不就把他帶回宮裏了?

    一番接觸下來,她慢慢就發現司徒儀和其他茶奴不太一樣。

    別人大抵一開始是厭惡抗拒茶奴的身份的,可是時間一長,安逸慣了,他們慢慢地就接受了現狀,甚至開始頹廢享樂起來。

    司徒儀似乎對茶奴這個身份接受得很快,也從未聽他說過什麼抱怨的話。

    但是後來,她無意中發現,原來司徒儀一直沒有都放棄過尋找修煉的方法,這些年來古籍也看了不知多少。

    她甚至跟蹤過司徒儀,發現他常常去後山的寒潭中修煉。

    當然,公孫元菱可以保證,她只是去看看司徒儀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絕不是想看他沐浴更衣!

    羣英會時茶奴們突然出現着實嚇了她一跳,可是她很快就發現,從羣英會回來後司徒儀就變了。

    以前他雖然冷冷清清的,好歹找得到人,喝喝茶聊聊攬月仙子都沒問題。

    這下好了,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看到了也是來去匆匆。

    結果,過了一段時間,司徒家忽然就找上門來,說他們家公子就在宮裏,還是她的茶奴之一。

    她到現在都記得那一天的心情。

    當司徒儀從她身後走出來,走向司徒家來人的時候,她心中竟莫名其妙地泛起了酸酸澀澀的感覺,然後就被憤怒掩蓋了。

    司徒儀欺騙了她!什麼無父無母無牽掛,他明明就是司徒家的嫡子!

    這麼些年,因爲憐惜司徒儀孤苦伶仃,她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那麼多稀有的古籍,都是她從宮裏的藏書閣還有九洲各地蒐羅來的。

    怕他一個人的時候會自怨自艾,她又常常花時間找他喝茶聊天,放鬆心情。

    結果,如今的事實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心中怒氣翻涌,她拋下狠話,說以後再見就是路人,還大罵了司徒儀一場,隨後甩袖而去。

    “好了,不必多禮。”

    公孫致遠溫潤的聲音喚回了公孫元菱的思緒。

    眼看司徒儀正望着她,她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才感覺心裏暢快了些。

    看着公孫元菱這怨氣滿滿的模樣,司徒儀不由地苦笑一聲。

    當日司徒家突然來認親,也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原本是打算慢慢將實情解釋給公孫元菱聽,告訴她他一直以來的無奈、自卑、患得患失……

    以公孫元菱那麼軟的心腸,就算一時氣惱,只要他軟磨硬泡,她總會原諒他的。

    結果那一日事發突然,他想和公孫元菱解釋,可是她已經揚長而去,而他也沒有立場繼續留在赤虹宮了。

    早知道,他就晚些將自己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也是心急了,因爲蕭景曜的話點醒了他,若他一直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茶奴,又怎麼配得上堂堂赤虹宮少宮主呢?

    不過後來蕭景曜總算又出了個好主意,既然他能靠死纏爛打抱得美人歸,想來這一招對他也同樣管用。

    於是司徒儀又對公孫元菱淺淺行了一禮,喊了一句“少宮主”。

    公孫元菱微微一愣,只見司徒儀一身月白色錦袍,身形清瘦,容顏如畫,清冷淡然一如往昔。

    以前,他也總是這般,淡淡地喚她少宮主……

    公孫元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惆悵,可是很快又被怒火壓了下去。

    她撇過頭去,一臉傲慢地說道:“司徒少主,我可當不得你一句少宮主。”

    司徒儀聞言臉上隱隱閃過一絲落寞,他收回手,一臉歉意地說道:“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公孫元菱餘光瞥見他有些無措地站在那裏,與平日裏爽朗清舉的模樣大相徑庭,心湖驟然掀起了一陣波瀾。

    她剛纔……態度是不是太差了?

    攬月見司徒儀突然收斂起滿身銳氣,俊秀的面龐隱隱約約透出一絲委屈和脆弱,眉頭不由地微微一挑。

    這場景爲何似曾相識?

    再看公孫元菱那蹙起的眉頭中流露出的躊躇,攬月突然就悟了。

    司徒儀這是在公孫元菱面前裝可憐博取同情,而公孫元菱顯然也掉進了他的陷阱裏!

    至於她爲什麼會覺得這一幕熟悉,那是因爲蕭景曜就經常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攬月驚了,難道蕭景曜一直都在她面前裝可憐?

    可是爲什麼以前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呢?

    攬月心中震驚無比,而蕭景曜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後悔自己將套路都傳授給了司徒儀。

    試問,套路都被攬月拆穿了,他以後還拿什麼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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