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裏鬼氣和惡念混雜在一起,揉合成世間最邪惡的存在。

    攬月一走進黑霧中,渾身就噼裏啪啦起了一層紫電。

    周圍洶涌的黑氣遇到紫電就瞬間融解,在攬月身周形成了一片真空。

    舒襄見狀眉頭一揚,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想想以後蕭景曜一身鬼氣靠近攬月,然後……嘿嘿嘿……

    攬月沒有注意到舒襄的表情,她步履匆忙,一路向內走去,噼裏啪啦帶起了一陣電光。

    越往裏去,黑霧漸漸與血霧融合在一起,泛起了黑紅色的光芒。

    血腥味開始瀰漫在鼻腔,攬月眉頭微微一皺,卻又很快舒展開來。

    第一次在鬥金坊聞到這股味道的時候,明明嫌棄得不行,現在因爲蕭景曜就這化魔池中,又覺得這味道沒有那麼令人噁心了。

    想到這裏,攬月不由地輕笑一聲,她現在都已經這麼雙標了嗎?

    越往裏走,血霧漸漸超過黑氣,佔據了主導。

    攬月心頭熱騰騰的,終於要見到蕭景曜了,突然一個黑影猛地朝她懷裏飛撲而來。

    “攬月!嗚嗚嗚,老子可想死你了!”

    圓滾滾的腦袋落在攬月的懷裏,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攬月眉眼一彎,眼裏氾濫出一絲笑意。

    “腦袋,讓你受苦了。”

    “何止是受苦!老子最討厭這個味道了!蕭景曜這小子自己要修煉,也不把老子扔給你帶,一聲不吭就入了池,你知道這一個月老子是怎麼過來的嗎!”

    腦袋罵罵咧咧大聲控訴着蕭景曜的罪惡行徑,那眼淚滴滴答答的把攬月的衣襟都弄溼了。

    雖然腦袋很可憐,但是看它哭哭啼啼的樣子,攬月的嘴角就不可抑制地上揚。

    “老子這麼可憐,你竟然還笑!攬月,連你也變狗了!”

    腦袋氣得差點倒仰過去!

    “沒……沒……我沒笑。”攬月強忍着笑意說道。

    “還沒有!你嘴角都要和太陽肩並肩了好嗎!”

    腦袋氣呼呼地從攬月的身上飛跳而下,留給她一個決絕的頭影。

    攬月:“……”

    一個月不見,脾氣倒是長了不少……

    她嘴巴微微一張,剛喊了一句“腦袋”,突然肩膀一重,腦袋竟然自己又回來了。

    攬月眉頭一挑,還沒開口呢,腦袋就自顧自說道:“先說清楚,不是老子自己要回來的,是你求着老子回來的啊。”

    攬月再也忍不住笑意,她眉眼彎彎,溫聲說道:“是是是,是我求你回來的。”

    “這還差不多。”

    腦袋嘟嘟囔囔地說着,總算是舒服得長嘆了一口氣。

    這地方烏煙瘴氣的,還是待在攬月身邊最舒服。

    攬月安撫好腦袋後,繼續朝前走去,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在腦袋的騷操作下放鬆了不少。

    咕嚕嚕的聲音若有似無,血霧徹底替代了黑霧,攬月彷彿來到了一個血紅的世界。

    她擡頭望去,終於在一片污穢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靜坐在鮮豔的血池裏,眉目恬靜彷彿睡着了一般。

    赤裸的上半身精瘦卻充滿了力量,其上攀附着血色的紋路,像是糾纏的玫瑰花枝。

    上一次在流光鏡裏看他的時候,他的身上明明還沒有這些紅色的痕跡……

    攬月半蹲在化魔池邊,精緻的眉眼流露出一絲擔憂,舒襄站在攬月旁邊,低聲解釋道:“化魔池中積壓的是穹域人三千多年的怨、憎、恨,日積月累,凝而不散。即使是他,也不可避免會被這些惡念影響。”

    攬月聞言眉頭一擰,“會有什麼影響?”

    舒襄望着化魔池中平靜的蕭景曜,一臉正色地說道:“攬月,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化魔池中積蓄的力量是你難以想象的,相應的,沒有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一步登天的。”

    “你要知道,蕭景曜不是普普通通的提升修爲,他要做的,是短時間內突破洞虛。”

    攬月聞言渾身輕輕一顫,憶起那日蕭景曜信心滿滿地同舒襄離開,不由地出聲說道:“那日,你不曾說過有什麼影響的。”

    舒襄搖了搖頭,“我沒有同你說,但我同他說了,他是在清楚地知曉一切後果的前提下,義無反顧踏進化魔池的。”

    腦袋聽到這裏不由地點了點頭,這穹主倒沒有說瞎話,當時他的確同蕭景曜細細剖析了後果的。

    它也勸過蕭景曜的,這化魔池奇奇怪怪的,在它們種族的傳言中,那就是不祥的存在。

    他本來修鬼道就被天道拋棄了,要是再吸收什麼化魔池,那真的是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再說了,好好的一個帥小夥,萬一從化魔池裏出來再長個角長個翅膀什麼的,不說攬月嫌不嫌棄,它指定是看不上的。

    誰知道蕭景曜那小子態度異常堅決,嘴裏念念叨叨什麼“不能再重蹈覆轍”,毫不猶豫就下去了。

    攬月得虧是現在纔來,這小子剛下去的時候,那麼能忍的一個人,痛得滿池打滾,那額頭上的青筋都快爆開了,嚇得它以爲這小子下一刻就要化在這池裏了。

    它急得滿頭大汗,問那舒襄到底怎麼回事,這一問,嚇得它頭皮發麻。

    舒襄的原話是這樣子的:

    “要想獲得化魔池的力量,第一件事就是感同身受。”

    “我們穹域人三千年來的絕望、怨恨、扭曲、不甘,他都必須親歷過一遍,纔有資格觸碰這力量的根源。”

    “那種沁入骨髓的恨,挖心掏肝的怨,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而且,他必須在一個月內歷盡這三千年,這也意味着,他每一天承受的,都是穹域人積壓了百年的惡……”

    腦袋想到這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蕭景曜這小子本來就時不時地抽抽,心理歪七扭八的一個人,再被這三千年的惡念薰陶一下,能不能走出來都不知道了。

    舒襄這小子也真是的,明知道這麼危險,還提什麼化魔池的事,蕭景曜都已經化神了,還不夠嗎?

    舒襄沒有將蕭景曜可能面臨的後果告訴攬月,可是攬月卻大致能猜得出來。

    一起親歷過愛妻殿內的幻境,攬月很能理解蕭景曜的急迫心理,她正是一樣擔憂,這才東奔西跑,尋找外援。

    不過,沒關係的……

    攬月目光溫柔地望着化魔池中的蕭景曜。

    無論他出來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一如既往地陪在他身邊,永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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