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持續到了天光大亮的時候,因爲實在太高興,衆人都沒有用靈氣逼出酒氣,於是摘星峯上橫七豎八躺的全是宿醉的人。

    司徒儀不喜飲酒,所以很是清醒。

    此時他低着頭,看着摟着他的腰叫囂着再浮一大白的公孫元菱,滿臉無奈。

    “好了,菱兒,你喝得夠多了。”

    司徒儀輕拍着公孫元菱的後背,一臉寵溺地說道。

    “喝!不夠!還要喝!”

    公孫元菱直起身子,醉醺醺地將手中的酒杯遞到司徒儀的嘴邊,壓得他的薄脣都變了形。

    司徒儀眼見公孫元菱雙頰緋紅、面若桃花,不由地眸色微暗。

    他的頭微微向後退開,無奈地說道:“菱兒,我不愛飲酒。”

    醉酒失智,像他這般從小被拋棄的,要想活命,就必須時刻保持清醒,所以他從來都是滴酒不沾。

    公孫元菱聞言美眸斜睨了司徒儀一眼,一臉鄙夷地說道:“司徒儀,連酒都不敢喝,你竟然還敢叫囂着娶我?”

    她身體微微退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臉豪氣地說道:“看到沒,要這樣才叫真男人……”

    “你不行,你不男人。”

    公孫元菱連連搖頭,邊說還邊戳着司徒儀的胸膛。

    司徒儀聽了這話眉頭高高一挑。

    不男人?

    他突然擡手抓住公孫元菱戳着他胸口的手指,傾身而上,低沉着聲音問道:“你懂什麼叫男人嗎?”

    公孫元菱腦子裏暈暈乎乎的,只覺得眼前的司徒儀散了聚、聚了散,看得她迷了眼。

    這小子皮相可真不賴啊……

    公孫元菱突然忍不住這樣想到。

    畢竟,她當初救下司徒儀,一早也是見色起意的,沒想到他長了這麼些年,褪去了少年氣,越發對她的胃口了。

    “男人……嗎?”

    公孫元菱腦袋一偏,不由地就想起了司徒儀泡寒潭的場景。

    他平日裏看起來清瘦,褪了衣裳還是很不一樣的……

    一想到這裏,她突然口乾舌燥起來。

    “要……要你管!反正你一點都不……啊……”

    公孫元菱覺得腳下一輕,蠻橫的表情猛地一滯,變成了驚嚇。

    “司徒儀,你幹什麼!”

    司徒儀薄脣一翹,湊到公孫元菱耳邊低聲說道:“少宮主,質疑一個男人,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哦。”

    公孫元菱只覺得耳邊微癢,那聲音就像撩撥在她心頭似的,讓人浮想聯翩。

    她臉上熱氣騰騰的,可是嘴上卻依舊倔強。

    “別……別以爲你長得美,就可以爲所欲爲!”

    “哦?我還以爲,少宮主就喜歡我這一款呢。”

    公孫元菱聞言渾身一顫,像是被戳破了心中的祕密,瞬間羞惱不已。

    她雖然喜歡這一款,但是她還在生他的氣呢!

    司徒儀敏銳地感受到了公孫元菱的細微反應,臉上隱隱閃過一絲笑意。

    這些日子在天華宗,他可是使盡渾身解數哄這位小祖宗開心。

    而這位祖宗本身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她瞭解了他的苦衷後,氣也就漸漸散了。

    只是,她這樣倔強的人,這個臺階還是要他遞的。

    想到這裏,司徒儀的神色越發溫柔起來。

    “少宮主,你喝的太多了,我帶你去醒醒酒,可好?”

    “哼,我說了,我沒喝多!”

    “好好好,你喝的不多,是我說錯了。”

    司徒儀輕笑着搖了搖頭,抱着公孫元菱大踏步離去,臨走之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守護在攬月身邊的蕭景曜。

    那眼神好像在說:好兄弟,你傳授的招數很不錯,多謝了。

    蕭景曜也正望着他們,與司徒儀目光相對之時,目含深意地點了點頭。

    實踐出真知,哄媳婦這種事,他最在行!

    司徒儀心滿意足地抱着公孫元菱離開了,蕭景曜見狀也輕輕抱起了身旁熟睡的攬月。

    “師尊,我們也回去吧。”

    他低聲說着,抱着攬月站了起來,中途路過東郭堰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東郭漪醉得一塌糊塗,東郭堰正在軟聲哄着她。

    感受到身旁突然出現的陰冷氣息,他眉頭微微一凜。

    “東郭堰是嗎?”蕭景曜低聲問道。

    東郭堰臉色陰沉,他不動聲色地將東郭漪護在懷中,反問道:“有何貴幹?”

    “鬼、魔雙修是嗎?”蕭景曜繼續問道。

    “是又如何?”

    蕭景曜見東郭堰一臉防備的模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若不是看在東郭漪和攬月交情不錯的份上,他倒是懶得開這個口。

    “鬼、魔二道修至後期,身體和神魂的負擔之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我勸你,二選一。”

    東郭堰聽完這句話卻嗤笑一聲,“怎麼?你以爲除了你就沒有人能做到了嗎?蕭景曜,不要瞧不起人!”

    蕭景曜見東郭堰語氣不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是我瞧不起人還是你自視甚高?我想,你現在催動鬼氣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吧?”

    東郭堰聞言渾身一顫,憶起噩夢般的那一晚,嘴脣微白。

    蕭景曜說得沒錯……

    那一夜,他本來不想殺了那個老畜牲的,就算要殺,也不可能在漪兒面前。

    可是,催動鬼氣之後,他心中的殺意和怨念就被無限放大,叫囂着鮮血和殺戮,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老畜牲就已經死在了他的手上,而漪兒也險些自毀元神……

    蕭景曜見東郭堰這個反應,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若他是個聰明人,便知道及時止損,若他想犯蠢,自取滅亡的話,就當他今日什麼都不曾說過好了。

    “好歹爲了你懷中的人……”

    蕭景曜留下最後一句忠告,抱着攬月翩然而去。

    東郭堰聽了這句話,渾身猛地一震,他低頭去看東郭漪,卻見她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東郭堰心頭一痛,急忙慌亂去擦拭東郭漪臉上的淚水。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着,充滿憂懼地問道:“漪兒,怎麼了?哥在的,不要怕。”

    東郭漪雙目緊閉,她的意識又回到了那一夜,她看到哥和爹正在劇烈爭吵着。

    想到後面即將發生的事,她渾身都在劇烈顫抖着,她想提前上前阻止這一切,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動不了,更發不出聲音。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切在她面前再次重演,這一刻,明明已經支離破碎的心,又被掰開揉碎,磋磨得稀碎。

    “爲……爲什麼啊……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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