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那血色滿布的身軀猛地向後一仰，眼看就要撞上疾馳而來的冰凌！
“不行！”
青羽看到這裏瞳孔猛地一縮，毫不猶豫擺動鮮血淋漓的尾巴，直衝攬月飛去！
飛魚一族，最令人稱道的便是錚錚鐵骨和知恩圖報！
這小丑魚危難時救她一命，如今，便是捨身也要護她周全！
青羽周身張開青色結界，因爲妖力所剩無幾，此時連結界都顯得格外稀薄。
儘管如此，她還是一臉無畏地遊向攬月，雙手張開欲將攬月擁入懷中。
看這架勢，她是打算直接用身體替攬月擋下這致命冰凌！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攬月下頜處的藍光忽然溢出，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漂浮在她的身側。
青羽前衝的身體又一次被藍光彈開，可是力道卻溫和無比。
青羽看到這裏頓時面色慘白，心生絕望！
若任由救命恩人殞命在自己面前，那她真的是九死都不足以贖罪了！
青羽再次不管不顧想要回身相護，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不要啊！”
青羽忍不住淒厲地高呼一聲，然而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尖銳的冰凌以無匹的威勢衝向攬月之時，她身周的藍色光點忽然間光芒大放！
冰凌刺上藍光的瞬間，彷彿衝進了烈火之中，眨眼間便完全融化！
青羽的臉上還維持着那份驚恐與絕望，看到這一幕，嘴巴不由地緩緩張開……
攬月只覺得自己下沉的身體猛地一輕，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她輕輕託舉了起來。
從下頜處的半月形印記出現開始，胸腔內的窘迫感便消失了。
攬月貪婪地呼吸着，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你是誰？什麼是海之息？”
攬月沒有忘記自己的處境，揀了兩個最好奇的問題問了出來。
“你問我是誰……”
那個聲音果然再次響起，可是這一次，攬月卻彷彿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無奈和憂傷。
“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負心吶，小月牙……”
攬月突然間渾身一激靈，負心？還有……小月牙？
這人是在說她嗎？
“除了你，這裏還有別人嗎？”
低沉的聲音帶了一絲哀怨，攬月心頭忽然一梗。
“你能聽到我在想什麼？”
“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罷了，況且，你還是一點都不懂得藏心思。”
男子的聲音越發隨意，話裏話外都彷彿與攬月曾經十分熟識。
攬月聞言卻眉頭微微一皺，她想起了在鰩族禁地裏看到的，那名和她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這人說的，是那個女子吧。
因爲自己身上還披着一層鬼尊夫人的馬甲，所以這一次攬月就謹慎多了。
她沒有一上來就否認，而是謹慎地問道：“你確定沒有認錯人？”
“呵……”
攬月這聲提問倒好似惹怒了他，只聽得他提高了聲音，憤慨地說道：“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攬月：“……”
這句話是褒義還是貶義來着？
“可是我一點記憶都沒有。”攬月繼續慎重地說道。
那聲音停頓了一會，突然涼涼地開口。
“可不嘛？都四分五裂死無全屍了，這會兒能全須全尾回來就不錯了，不指望你還記得。”
剛纔還好好的，現在怎麼突然覺得這人還有點毒舌……
這麼看來，這聲音說的就是禁地裏看到的那個女子無疑了。
“那她……呃，我怎麼就死得那麼慘呢？”
攬月仔細想想，現在已知的三個馬甲，鬼尊夫人、穹主夫人還有那個禁地女子，怎麼一個個都不得好死啊！
這次聲音停頓得格外久了，就在攬月以爲她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之時，那個聲音又幽幽響了起來。
“你是不是鬼尊夫人？”
攬月：！！！！
這聲音的主人竟然連鬼尊夫人的事都知道！
攬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現在對自己那混亂的曾經真的是一頭霧水。
如果所有的疑問都能在這裏得到解答，那就太好了！
“我是！”攬月急忙肯定道。
“完了。”那聲音突然透出深深的無奈。
攬月：？？？？
她怎麼聽不懂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完了？”
“唉——”
深深的嘆息過後，聲音緩緩道出緣由。
“你以前活得恣意瀟灑，上山下海，和皮猴子似的。後來從一個祕境回來，嘴裏就念叨着自己是勞什子鬼尊夫人，偏要與天鬥。”
“下場你都看到了，被天道轟成了渣渣不說，還變成了現在這種弱雞，只能從頭再修。”
攬月：“……”
就算是以前的老熟人，也禁止人身攻擊啊喂！
這一世還這麼年輕，修爲低一點怎麼了！
不過，這人話裏說的祕境……不會是愛妻殿吧？
攬月正思慮間，那聲音又繼續問道：“你這輩子是不是還要和賊老天作對？”
攬月：“……”
賊老天這個稱呼就很有靈性了。
不過這輩子已經不是作不作對的問題了，天道根本容不下她，她與天鬥是爲了好好活着！
攬月不曾回答，但是那聲音彷彿已經從攬月的表情裏得到了答案。
他沉默了一瞬，突然輕笑一聲，“你這人最是固執，我以前還捉了鐵牛族的那些壯丁來拉你，結果九十頭牛拉你都拉不回來。”
“想來你這輩子也是不肯消停的了，既然如此，不妨再陪你大逆不道一回！”
“只是……這一次說好了，不準再偷偷死在我前頭了。”
聲音越發低沉，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柔，明明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但那種就算赴死也毫不畏懼的心意，卻是實打實的。
攬月聽了這話，不知怎麼的，眼睛一酸，竟然差點落下淚來。
她眼前彷彿模模糊糊出現了一個身影，可是不等攬月細看，那聲音突然拔高了些，好像是在掩飾聲音裏那隱晦的酸澀。
“行了，客套話不說了，海之息荒廢了這麼多年，想必早就等不及了。”
攬月的身體應聲一輕，竟慢慢向上漂浮而去。
她的下頜處，原本淺淺淡淡的藍光突然間爆發開來，無數藍光圍繞在她的身周，彷彿衆星拱月！
下一刻，莊嚴而凝肅的聲音迴盪在攬月的耳邊:
“海的兒女，不畏風浪，不懼風暴，是馳騁在深藍裏的自由勇士！”
“劈波斬浪，激流勇進，與海共生，登頂通天！”
“屬下在此，恭迎——海之息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