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後退一步,臉上閃過一抹錯愕。

    可是很快,她便反應過來,朝那老人家深深一揖。

    “無意叨擾,還請前輩見諒。”

    結果攬月一擡頭,卻見那老嫗已經雙膝跪地,朝她深深一拜。

    攬月心知這老嫗定是將她認成別人了,正欲開口解釋,突然院門口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攬月!”

    攬月立刻擡頭望去,只見男子長身玉立,白袍肅肅,那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抑制的喜色。

    是白行晏!

    他怎麼會在這裏!

    攬月正一臉疑惑,卻見白行晏大踏步朝她行來,動作弧度之大,揚起了他的下襬。

    下一刻,他魯莽地抓住攬月的兩邊胳膊,臉上的欣喜越發熱切。

    攬月喫驚不已。

    若不是這張臉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她幾乎要以爲自己認錯人了。

    曾經的白家少主白行晏,端方溫潤,喜怒不形於色,見到她的時候,表情也總是淡淡的。

    他何曾這般,彷彿連鬢邊的頭髮絲都透出驚喜之意。

    攬月一臉錯愕地回望着他,忍住想要掙脫白行晏抓握的衝動。

    她不太習慣和別人如此近距離接觸,但是以白行晏的爲人,想來他是沒有惡意的。

    “白少主,你這是何意?”

    蕭景曜從結界外走過來,看到冒失的白行晏,眉頭緊緊皺起。

    但是他沒有選擇出手,因爲以他對白行晏的瞭解,他並不是那般輕薄之人。

    觀其神色,怕是另有隱情。

    師尊沒有動作,應該也是顧念當初匠神大比之時,白行晏即使父子反目也要相護的恩情吧。

    攬月和蕭景曜幾乎同時縱容了白行晏的失態,而他們,都在等他的解釋。

    白行晏被蕭景曜的話拉回了心神,眉宇間的狂喜微微一滯。

    “月……攬月,你不是……”

    白行晏原本想說,“你不是特意來尋我的嗎”,可是,當他看到攬月那迷茫的表情之時,忽然心頭一痛。

    難道……她還不知道嗎?

    “你……”

    白行晏驟然收回手,身周洋溢的喜悅也慢慢沉澱了下來。

    “你爲何會來此處?”

    他心中還懷着一絲期待,若第五家的人已經將一切都告訴她,那他也定不會再有絲毫的隱瞞!

    攬月訝異於白行晏的反常,但還是如實答道:“我來尋人,一不小心誤入此處。”

    白行晏聞言眸光猛地一亮,“你欲尋何人?”

    攬月狐疑地瞥了白行晏一眼,但對他還是信得過的。

    白行晏曾是白家少主,或許救舒襄,還得仰仗他的幫助。

    “我有一好友,自下界飛昇而來,被白家關押在了天牢內,我是來救他的。”

    “好友……”

    白行晏喃喃自語,心中那魯莽的歡喜瞬間偃旗息鼓。

    半晌,他忽然苦笑一聲,“原來如此,是我冒犯了。”

    他後退一步,這個神態令攬月更加生疑。

    白行晏方纔的歡喜是因爲將她認成別人了嗎?可是他嘴裏明明叫的是她的名字啊……

    “白少主,你……你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攬月試探性地問道。

    白行晏聞言,眉宇間溢出一絲掙扎、不甘,他深深地凝望了攬月一眼,最後搖了搖頭。

    “是在下魯莽了,在這裏給王雷大師致歉。”

    他退後一步,朝攬月微微躬身。

    攬月看出白行晏動作裏的疏離,眉頭一皺。

    一定有哪裏不對勁,是她錯過什麼了嗎?

    這時候,地上那跪着的老嫗突然站了起來。

    她踉蹌着衝過來,再次跪在了攬月的腳邊。

    “夫人!夫人!您回來了!”

    她那指節彎曲的手,緊緊抓住攬月的裙襬,聲音已經完全哽咽。

    攬月不知所措地蹲下身,想要將老嫗扶起來,可是她以臉貼地,卻說什麼也不肯起身。

    白行晏見狀,眼裏閃過一絲悲哀,澀聲說道:“暮婆婆,您認錯人了。”

    那老嫗渾身猛地一顫,忽然激動了起來。

    “不會的!不可能的!這就是夫人!”

    “少爺,您快看看啊,這就是夫人!”

    老嫗擡起頭來,眸光定定地盯着攬月,那混濁的眼睛已經老淚縱橫。

    攬月與其對視之下,心頭驟顫。

    這時候,白行晏卻已經蹲下身去扶老嫗。

    “暮婆婆,您真的看錯了,別嚇着人家了。”

    老嫗轉頭看向白行晏,一臉的哀求。

    “少爺,老奴就算眼瞎了,心盲了,也不可能認錯人的。”

    “而……而且,您看到了嗎?萬春同景開了,它只爲夫人而開的啊!”

    老嫗聲音急促,擡手指着還盛放的萬春同景,泣涕難止。

    她等了這麼久啊,她那可憐的夫人終於回來了,爲什麼少爺就不讓她去認呢?

    攬月聽到這裏,心中已經確定,白行晏定瞞着她什麼。

    這老嫗叫白行晏少爺,那她口中的夫人,指的應該就是白行晏的娘,白家夫人了!

    她自然不可能是白家夫人,可這老嫗如此篤定,莫非她和那白家夫人有些相似?

    白行晏看到攬月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微微一慌。

    “好了,暮婆婆,您再這樣,晏兒要生氣了。”

    白行晏一板臉,那老嫗頓時滿臉擔憂。

    下一刻,她急忙鬆開攬月的裙襬,來抓白行晏的手臂。

    “少爺,您身上有傷,莫生氣!”

    “行了暮婆婆,我沒事,您也回去休息吧。”

    白行晏說到這裏,眼底露出了一絲難以言說的疲憊。

    老嫗見狀不敢再讓白行晏分神,轉頭又給攬月磕了個頭,才一臉不捨地蹣跚而去。

    攬月注視着她的背影,心中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蕭景曜站在局外,將每個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他清晰地看到,白行晏的目光落在師尊身上,露出了親近憐惜之意。

    但他十分確定,那不是纏綿的兒女私情,更像是……

    無論如何,師尊若爲此事感到困擾,他定會想方設法幫師尊探尋真相!

    想到這裏,蕭景曜上前一步,開口問道:“白少主,聽那老奴說,你受傷了?”

    “當初你多次慷慨出手相助,如今旦有能用到我們師徒的地方,儘管開口。”

    白行晏轉頭來看蕭景曜,知他心智超乎常人,擔心言多必失,於是淺淺一笑。

    “小傷罷了,不足掛齒。”

    “你們不是想去天牢救人嗎?我帶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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