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清明寄於她一身，這是何等的看重，而他們竟心甘情願將身家性命都賭在她一個人身上！
王神器看出了攬月的退卻，只是格外寬容地笑了笑。
“月兒，你不必壓力太大，這是我們的一廂情願，而且......”
他輕輕摸了摸攬月的頭，一如從前他們在九州做師徒的時候。
“而且，月兒，你不知道，你永遠值得。”
攬月聽到這裏，不由地心神悸動。
太多的人和她說過，她值得。
承載了這麼多的熱切和關懷，攬月心中暗暗惶恐，卻不忍讓他們所有人失望。
她忍不住直了直略顯單薄的脊背，希望讓自己看起來更堅韌，更配得上大家的“值得”。
至此，王神器已經將白致逸能說的苦衷都說了。
白行晏立在原地，神色由慘敗漸漸轉爲怔然，那一雙眼睛望着深不可測的長空，悲苦的眼裏似有無名火焰翻涌。
至高無上的天道啊......
王爺爺說得對，遲早要還這天下一片清明纔對！
攬月一直心掛着雷網之下受苦的第五代素，當下立刻問道：“祖師，那這時間蹊徑該怎麼解呢？”
王神器搖了搖頭，“如今還不能解。”
攬月心中生出難以抑制的悲痛，急聲問道：“是無法可解？”
“不是。”
王神器立刻擺了擺手。
“有法可解，但不敢解啊。月兒，當初初陽施展時間蹊徑，是爲了保代素一命，神術一旦解開，代素立刻就會回到彌留之際，必死無疑！”
攬月一下子抓住了癥結，“所以，如今的問題是，要先找到救孃的辦法？”
王神器聞言點頭，可是臉上的神色卻不好看。
“要救代素，談何容易啊，我和初陽努力了幾十年，卻始終不得其法。”
攬月不由地想起在蹊徑中看到的慘狀，生下她後，幾乎瞬息間，代素就瘦得皮包骨了。
那模樣就好像是，她的血肉精氣都被初生的她全部吸走了一樣。
想到這裏，攬月手指微微一蜷，忽然低聲說道：“祖師，您別瞞月兒，月兒想問問您，是不是我將娘失去的東西還回去，她就有救？”
王神器聞言渾身微微一顫，他忍不住低頭，對上了攬月那雙澄澈的眼睛。
他沒想到，攬月竟如此敏銳，她是怎麼發現的？
事實正如攬月所想，她的神魂強大無比，孕育她是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的。
人的本能是向生，她出生的時候，爲了維持自己的生命，無意識地從母體吸收了供養自己的血肉、精氣甚至靈氣。
雖然聽起來很殘忍，但可以說，代素就是被月兒硬生生“吸乾”的。
王神器和白致逸一直都知道這回事，但是卻始終束手無策。
因爲，失去的東西已經回不來了，它們都融進了攬月的身體裏，徹徹底底成了她的一部分。
若爲了救代素，將初生時就融合的東西從攬月身上硬生生剝離出來，可能非但救不了代素，甚至連攬月都命在旦夕！
王神器還沒回答，可是攬月已經從他的神色裏看出來，自己猜對了。
王神器生怕攬月自作主張做傻事，趕忙說道：“月兒，這個辦法我和你爹商量過了，行不通的。”
攬月顯然已經比王神器想象的要冷靜多了，她問道：“那祖師......你們可知道其他值得一試的辦法？”
王神器猛地一噎，半晌才凝澀着聲音說道：“還有一法，只是時日太久，要慢慢熬了。”
“什麼辦法？”
白行晏立刻走上前來。
攬月方纔所言，他亦不同意。
妹妹是娘拼了性命生下來的，如果這時候又反用妹妹的性命去救娘，那他們這麼多人，這麼多年的煎熬和苦難，可真是個笑話了。
王神器沒有瞞着攬月他們兄妹，如實說道：“代素失去的一切，靈氣修復不了，但是神力可以。”
“但是沒有神體，是承受不了神力的，所以老夫說此法耗時......不可估量。”
“不過你們也別灰心，初陽已經尋得法子，在代素身上放置了神界的神物，潛移默化之下，代素終會生出神體的。”
“屆時就可以以神力澆灌代素的身體，將她的血肉精氣都補回來。”
白行晏聞言，眸光悄然灰暗，王神器說耗時不可估量，那麼這個時間很有可能遠超他們的想象。
“祖師，何爲神體？”攬月問道。
王神器聞言抓起攬月的手腕，在她伸展的指尖輕輕一劃，血液應勢而出，卻是純粹的金色。
迎着攬月錯愕的目光，王神器沉聲說道：
“神體至純至淨，血肉筋脈皆爲純金之色，正如......如今的你一般。”
攬月悚然一驚，她的肉體兩次經過天雷淬鍊，如今筋脈骨血確實都是純金色。
但是，她一直以爲這是煉體煉到某個階段的必然變化，卻沒想到，她竟稀裏糊塗擁有了神體！
如此一來，攬月幾乎可以肯定，衝擊大羅玄仙之前，那入體的紅色詭異力量，就是所謂的神力！
若她猜得不錯，紅色神力是姑洗的吧！
那那一日助她的白色神力，應該就是白致逸的了......
他果然......暗中幫了她良多啊......
既然她擁有了神體，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更好地救娘了！
攬月眼裏才閃過光亮，王神器心中就有了預感，趕忙掐斷了這個苗苗。
“月兒，這神體是你的，你如今可以承受神力，但是代素還是不可以！”
“而且她如今狀態極差，經不起任何折騰，我們不能冒險！”
王神器以爲攬月還會爭取，但其實，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猜到攬月的心思。
攬月不會辜負代素當年的生恩，她更不會輕易拿自己和代素的生命冒險，她慶幸自己有了神體，是爲了做另一件事！
這時候，她終於開口，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祖師，神臺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