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長道的時間蹊徑內,蕭景曜像是有所覺一般,渾身微微一顫。

    “夫人,是他們。”

    他沉沉開口,聲音裏盈滿了感激,還有揮之不去的虧欠。

    隨着殘肢碎軀的迴歸,當年的記憶悉數回籠,鬼境子民們那聲震耳欲聾的“願”字,深深刻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如同攬月一般,蕭景曜確實也在登高臺的過程中重歷了那些世。

    只是這人世間似乎不願給他仁慈,他看到的全部都是他們折戟敗北,身死道消的場景。

    一次又一次看着攬月死在自己的面前,蕭景曜從心如刀割到悲痛欲絕,直至最後肝腸寸斷!

    而每登一階,每歷一世,鬼尊的殘軀就會慢慢迴歸他的體內,促使他成爲完完整整的蕭景曜。

    無需蕭景曜解釋,攬月立刻就猜到,他口中的“他們”究竟是誰。

    “真好啊,他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我想,此時此刻的索縈島應該已經歡聲一片。”

    “離鬼境重見天日,真的不遠了。”

    攬月輕輕開口,溫柔的嗓音流淌在蕭景曜的耳邊,悄然撫慰了他千瘡百孔的內心。

    “夫人,我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

    蕭景曜稍稍後退,擡眸凝視着攬月。

    他眼裏的血色已經漸漸褪去,那雙漆黑的眸子望着攬月的時候,透着無限的珍惜和愛戀。

    攬月強壓下心中的千思萬緒,只想好好享受這重逢的時刻,只是一刻鐘,一盞茶,哪怕一瞬一息也好。

    她笑着偏了偏頭,眼裏流露出一絲好奇。

    因爲她實在想不出,蕭景曜會送她什麼。

    蕭景曜撐着棺壁緩緩站了起來,攬月發現他身形不穩,好似還未完全適應這個身體。

    “蕭......你小子好了?”

    腦袋守在一旁半天了,這時候見兩人有了大動作,才卑微地開口問了一句。

    沒辦法,它腦袋怵天怵地,最怵的還得是蕭景曜。

    蕭景曜聞言投下目光,見腦袋怯生生的模樣,忽然揚了嘴角。

    “怎麼?掐你一次就怕成這樣了?”

    這熟悉又欠揍的語氣聽在耳朵裏,腦袋那一雙小眼睛馬上就亮了。

    “你小子!你嚇死老子了!”

    腦袋瞬間飛躍而起,一個頭咚就落在了蕭景曜的肩膀上。

    方纔蕭景曜從臺階下爬上來的時候,簡直猶如惡鬼攀出地獄,那血紅色的眼睛裏滿是毀滅的氣息,腦袋現在想起來都不由地毛骨悚然。

    還好,有攬月在,從前的蕭景曜又回來了!

    蕭景曜也不計較腦袋蹬鼻子上臉,藉着攬月手上的力氣邁出了黑棺。

    這時候,攬月不由地好奇起了蕭景曜的實力。

    “曜兒,你的修爲也全恢復了?”

    鬼尊與虛無那一世應該是他們的實力巔峯了。

    蕭景曜輕輕搖了搖頭,“還差一些,我還沒完全融合這具身體。”

    蕭景曜說着朝攬月伸出左臂,只見原本無暇的胳膊上此時無數傷疤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腦袋看到這裏又忍不住嘴皮癢了,也不看攬月正心疼着呢,噼裏啪啦就開口了。

    “我去!你從前的身體都碎成這樣了?這不得稀爛?難爲人家輪迴渡主給你收回來了,這也不知道哪些犄角旮旯給你摳回來的。”

    攬月的指尖剛剛觸摸上這些傷疤,聽到腦袋這麼說,不由地面露無奈。

    有腦袋在,這氛圍都悲傷不起來了。

    不過腦袋突然提起了輪迴渡主,倒讓攬月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夫人,沒事的,這些傷疤很快就會消失了,這是禮物。”

    蕭景曜的聲音拉回了攬月的思緒。

    她微微垂眸,看到蕭景曜的手心正懸浮着一顆紫色的小球,甫一出現,就吸引了攬月的全部心神。

    “曜兒,這......這是什麼?”

    攬月微微顫聲,因爲她從這紫色小球裏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彷彿......這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蕭景曜看出了攬月的急切,眼裏流露出了滿滿的寵溺。

    “和輪迴渡主給的黑色小球一樣。”

    他甚至小小賣了個關子。

    蕭景曜的聲音輕輕淺淺,聽在攬月的耳朵裏卻猶如震耳巨雷!

    輪迴渡主給的黑色小球裏存放的是鬼尊的殘軀,那......那這顆紫色的小球裏留存的,莫非就是......虛無神女的身體!?

    想到這裏攬月陡然擡眸,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蕭景曜,“真的?”

    蕭景曜輕輕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漸濃。

    “你.....你從哪裏得來的?”

    攬月有些不可思議,自入時間蹊徑,她和蕭景曜就在第二條通道的時候分離過這麼一段時間。

    莫非,這紫色小球一直就存放在第二條通道里?

    “夫人,試試吧。”

    蕭景曜沒有過多解釋,而是將小球輕輕放在了攬月的手心裏。

    紫球入手的瞬間,那股水乳交融的感覺便油然而生。

    攬月一時間也忘記追問蕭景曜了,只怔怔望着小球出神。

    吸收了它,自己也能恢復身爲虛無那一世的記憶嗎?

    攬月的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迫不及待。

    蕭景曜很能理解攬月的心情,他微微一動,將身後的黑色棺材露了出來。

    這棺材至陰至寒,可凝神鎮痛,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去處。

    攬月瞧出了蕭景曜的意思,她緊緊捏了捏他的手,而後毫不猶豫邁步而入。

    蕭景曜跟着半蹲在棺邊,溫柔的眉眼裏滿是期待。

    “夫人,我就在這裏守着你。”

    攬月深深地凝視了蕭景曜一眼,而後莞爾。

    “好......”

    “曜兒,等我!”

    攬月說完慢慢躺進了棺內,她眉目平靜,那顆紫色小球就被她輕輕攏在了手心裏。

    很快,紫金色光芒自棺中亮起,攬月的氣息也慢慢沉了下去。

    腦袋站在棺沿上寸步不離,四周寂靜無聲,它和蕭景曜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蕭景曜,你從下面爬上來的時候,老子可沒見你捏着什麼紫色小球,這玩意你到底是從哪裏找來的?”

    “等等!不會是你從這棺材裏摳出來的吧?”

    腦袋忽然間滿臉驚恐,當下就要探頭去看這棺材裏到底有什麼玄機。

    結果蕭景曜長臂一撈,輕易就把腦袋摁到了地上。

    “別打擾夫人,再不聽話,把你第三隻眼戳出來。”

    腦袋:“......”

    孃的,它以前還崇拜過鬼尊來着!

    即使恢復記憶,蕭景曜還是這個狗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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