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惡意) >第三十三章
    見方殘聽這麼大脾氣,滿臉寫着“我很生氣”的樣子,宋閒伸手在他頭髮上揉了揉。

    方殘聽一向對他的這些小動作視而不見,今天卻一偏頭躲開了,看都沒看他一眼,於是宋閒又問,“怎麼了”

    方殘聽語氣生硬回答道,“沒事,上車。”

    他已經上了車,看他怎麼都不肯說的模樣宋閒只好作罷,問他,“老闆今天去哪喫啊”

    方殘聽一時間沒說話,眼神四下亂瞟,一會去看左邊的紅色車子,一會又看路邊蹦蹦跳跳的小娃娃,掙扎了一會,才慢吞吞開口。

    “我家。”

    宋閒愣住了,一種密密麻麻的酥癢繞上心間。這種感覺就像是方殘聽給他開了一條很小的縫,在邀請他,像春天的花朵邀請蜜蜂,帶着香甜的,大膽的訊息。

    落落大方又羞澀至極。

    方殘聽絕對不是會隨便帶人回家的性格,也許他真的只是想在家喫飯,並沒有其他意思,但宋閒依舊很開心。

    宋閒笑了,笑聲很清脆,和平時沉穩的聲音完全不一樣,方殘聽覺得,如果不是遇上了那件事,他一定會是一個愛笑又開朗的人。

    “榮幸。”他聽到他笑着這麼說。

    方殘聽還是覺得彆扭,專門給一個人做飯,還接他去自己家,宋閒和別人在他心裏擺放的位置隔開來了,和那些一起打架的、一起打遊戲的、一起幹活的人分開了。

    他變成與衆不同的,特別的一個。

    可他認識宋閒的時間不算長,就算他們之前發生過絕對不算少的事。這樣的舉動過於親密,讓他有點侷促。

    他短暫的失神在看到家門口堆着的紙箱子時全部被他扔去了外太空,只是看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他就知道是誰的,方殘聽一邊把鑰匙甩的叮噹響,一邊歪頭用胳膊夾着手機艱難的開門。

    “方殘雪你搞什麼怎麼搞了這麼多箱子回來家裏堆不下了。”

    電話是顧宛接的,方殘雪在拍戲。

    “說不聽。”

    手機往下滑,方殘聽應接不暇,正要彎腰,就見一雙好看的手從他臉側劃過,宋閒身上清冽的還混着消毒水味的草木香籠罩住了他,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有一瞬間的愣神。

    “你說。”宋閒把手機聽筒舉到他耳邊,示意他繼續。

    方殘聽看了他一眼,繼續,“她是不是又買了很多東西她到底幾歲,這回又買了什麼”

    “葡萄。”

    方殘聽以爲自己聽錯了,開門的手停了一下,語氣難以置信,“葡萄”

    顧宛一個頭兩個大,極不情願的“嗯”了一聲,方殘聽開了門,接過宋閒手上的手機把他帶進來,沒管門口的紙箱。

    “這都幾天了,還能喫嗎她……她在想什麼鬼啊”

    “咳咳。新疆葡萄,個頭大甜度足,便宜賣嘞便宜賣。”顧宛估計是學着買葡萄的人的說辭,有模有樣的給方殘聽學了一段,怪腔怪調的,有幾分像不知道,但是聽起來很好笑。

    方殘聽也一個頭兩個大,看了看被家裏塞滿的冰箱,整個人都脫力了,把鑰匙扔在沙發上,沒看準扔到了地毯上。

    “我知道了,這個敗家子,但我也堆不下啊,自己家冰箱多大沒點數是嗎你趕緊問她怎麼辦。”

    “你拿去給別人分分就差不多了。”

    “又讓我去跑上跑下?”

    “要不然你晚上打電話跟她說吧。”

    “行吧。”

    “我這邊有事,先掛了。”

    方殘聽把手機一扔,發覺宋閒僵硬的坐在自己身邊,立刻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麼,肩膀一鬆,靠在沙發上,柔軟的髮絲刷過了宋閒的臉頰。

    “他們不在家,送走了。”

    “我知道。”

    方殘聽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宋閒看着電視牆櫃裏的照片,一大半的裏面都有一斤二兩,從巴掌大的時候到現在一個兩個都能壓死人。

    這是前幾天顏瑜拿出來看,順手就擺在了客廳。

    昨晚那個視頻就這麼闖進方殘聽的腦海裏,他有點後悔自己這麼莽撞,沒仔細清理一下家裏就把人帶來了,起身擋住了宋閒的視線,拉他起來。

    “你去餐桌那邊,那邊看不到,我收一下你再過來。”

    “不用了,我去那邊坐着就好。”方殘聽的小細腿在他眼前來回走動,有點暈眼。

    “那也行,我去端菜。”

    他一趟一趟的來回折騰,宋閒就撐着頭坐在桌邊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不看菜不看別的,只看他,方殘聽被他盯的沒由來的有點緊張,很想大聲問他爲什麼這麼看着自己,又覺得自己有點熱,可能說不利索,像赤裸裸的站在這個人面前任他觀賞,忍不住步子快起來,只想早點了事。

    宋閒看到一桌子菜的時候控制不住的驚訝了,看着方殘聽,眼睛裏都是疑惑,,“喫的完嗎”

    方殘聽很不理解的看了他一眼,“當然喫不完。”

    “那你怎麼做這麼多”

    方殘聽回答的理所當然,“因爲我不知道你愛喫什麼啊。”

    “太浪費了。”

    宋閒說這話的時候皺着眉,一本正經,好像在商量什麼大事,方殘聽看他這麼較真,隨口解釋道,“晚上顏瑜回來喫,再把上回你救的‘女兒’叫下來就能喫完了。”

    宋閒回想了一下,想起來那個個子不高,眼神堅毅坦蕩的小姑娘,“她也住這裏”

    “是啊。”方殘聽餓得不行,把飯遞給宋閒自己就低着頭忙着啃骨頭喫飯,說話含糊不清,“再不然可以讓樓上的姥爺老太太們分擔一下,總之不會浪費,你快喫吧。”

    宋閒居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喫什麼,夾了一塊牛肉放在嘴裏,方殘聽擡起眼皮,從面前堆得高高的醬骨頭山中看着宋閒,呼吸不自覺放緩了,有點緊張的問他,“怎麼樣”

    宋閒注意到了他像倉鼠一樣的小動作,皺着眉,細嚼慢嚥的,斟酌措辭似的,方殘聽跟着他大喘氣,就這麼看着他喫完。知道他喫完才擡頭對上方殘聽的視線。

    “好喫。”

    方殘聽鬆了一口氣似的,整個人放鬆下來,隨即又明白過來他是在逗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只專心喫自己的飯。

    他是真餓了,狂風捲地般一個人把面前的幾道菜喫的七七八八,飽了之後靠在椅子上揉自己的肚子,舒服的眯着眼,像只吃飽喝足躺下曬太陽的懶貓。

    宋閒也停下筷子,看他一臉滿足的神態問,“你沒喫早飯”

    “是啊,昨晚還加班,餓死我了。”

    他癱着就不想動了,宋閒想幫他把碗筷收拾了,纔剛站起來方殘聽就大手一揮說放着自己來,宋閒等了他十幾分鍾他還不見動作,倒是眼皮已經打了好幾次架了,一幅沒精神昏昏欲睡的模樣。

    宋閒無奈,不管他的嘀嘀咕咕的抗議,把碗筷送進了廚房,想打開冰箱把剩菜放進去的時候發現根本裝不下了。

    裏面塞滿了食材,土豆、娃娃菜、基圍蝦、豬蹄,都是新鮮的……宋閒沒有辦法,只好把那些不容易壞的食材拿出來,把菜放進去。

    他出去的時候人已經就在椅背上這麼吊着腦袋睡着了。

    頭朝下,睫毛翹起,嘴脣被剛剛喫的辣染得嫣紅,微微腫起,像剛被人凌虐過,淡淡的黑眼圈沒逃過宋閒的眼睛。他困成這樣,可能一晚上都沒睡。

    不能讓他這麼吊着脖子睡覺,宋閒很輕鬆就把他抱起來了,和剛認識的時候比他瘦了不少,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太多了,在自己家的時候他費盡心思的養着,方殘聽還是沒長几兩肉,反而越來越瘦。

    在機場的時候他只是輕輕碰一下人就醒了,這時候宋閒把他抱上沙發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手落在下面,宋閒把他的手擡起來,他伸展的手握在一起。

    其實枕着大腿睡覺並不舒服,更何況宋閒並不胖,沒有軟乎乎的肉墊給方殘聽安心睡覺,但他還是把他的頭擱在自己腿上,居高臨下,專注的看着他瓷白的臉。

    看他睫毛微顫,看他呼吸輕輕,看他柔軟髮絲,看他看安心。

    秋天的楓葉紅了,落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也會被放下的,新葉會自然而然接替出現,等待下一個輪迴。

    陽光已經不再灼熱,他睫毛染了光,在別人眼裏是捨不得挪開視線的景色。

    宋閒就這麼怔怔的看着他,自己的思緒飛了千萬裏又繞回來,就這麼垂着頭睡着了,方殘聽僵硬的躺着,家裏安靜的樓下的摩托車喇叭聲都能聽見,一直到宋閒呼吸均勻了他才悄悄,緩慢的睜開眼。

    宋閒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睫毛卷翹,連密度都恰到好處,不像自己的睫毛,不講道理的四處飛長,又長又密,沒有經過細細排列。

    如果自己的睫毛像春日裏的野草肆意張揚又坦蕩,那宋閒的就是精心梳理過的髮絲。

    他微粉的嘴脣朝下對着方殘聽,呼吸全部碰灑在他臉上,燒得方殘聽臉上落了一片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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