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人輕挑開車簾子,緩步走下馬車,那人一身淡青色長衫,身姿如竹,步履平穩,一舉一動都透着股說不出的優雅書卷氣。
他皮膚蒼白,五官絕俗,不是那種極具攻擊性的美貌,而是一種清冷淡然的美,即便現在微微蹙眉,卻也是動人心魄。
“主人,您回來了。”管家急忙迎接道。
“信呢?”
青衫男人聲音若林間幽泉,好聽極了,只是素來的沉穩之下卻帶着幾分焦急。
管家連忙將一封信箋奉上,他接過信,讀罷,手微微顫抖。
“爲何不早些稟報?”
“這……主人您有公務在身,屬下怕耽誤了您的事,所以纔沒有及時稟報的。”
男人手抓着信紙,緩緩平息了下心情,聲音冷淡道,“自作聰明,罰二十鞭。”
“是。”
管家低下頭,心裏忐忑,這次是他自以爲是了,可千萬別誤了主人的事啊。
書房,阿七沉默着煮上茶,登時滿室生香,坐在桌前的男人擡起頭,自顧自說道,“阿七,我沒有及時看到信,阿音會生氣的吧?”
說完,他又忍不住莞爾笑了,聲音溫溫柔柔,“十三年前,阿音就來信說,我們有了一個女兒,她叫小魚兒,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小姑娘。”
隨即他又不知想到了什麼,清雋的眉眼染上失落,“可是我卻沒有陪過她一天,阿音說要我去接她,照顧好她,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三天了……”
忽地,他不知又想到什麼,彎脣笑道,“沒關係,我讓人在蒼雲鎮周邊的縣鎮州府一寸寸的找,掘地三尺,總能找到魚兒的。”
對於自家主人宛如精分一般的變化,阿七絲毫沒有驚訝,他只是沉默着煮茶,杯碗在他的手裏來回輾轉,一舉一動如行雲流水般賞心悅目。
書房重歸平靜,只餘茶香嫋嫋,散於空氣中。
蕭羨魚如今正坐在一輛低調又奢華的舒適馬車裏喫水果,她琢磨着,找到了爹就是不一樣,不僅不用花錢買馬,還有源源不斷的水果和零食喫。
這馬車也很舒服,兩匹馬拉車,車前車後皆有四個親衛騎馬跟着,車裏的坐墊超級軟,一路上竟不覺得顛簸。
凌驍坐在蕭羨魚的對面,忍不住心想,這坐墊未免也太軟了吧,戰馬上征戰十餘年,他坐着這馬車極其不適應,感覺空間小的連腿都放不開,因此他是從來不會坐馬車的。
然而,他悄悄看了一眼對面開心的喫着水果的小姑娘,覺得只要能和寶貝女兒一起,這馬車,也不是不能忍。
蕭羨魚注意到凌驍的目光,眨了眨眼,心想她爹難道也想喫水果了?唔,自己一個人喫水果,確實不是很厚道。
於是她眼睛一彎,露出了一個笑容,將水果盤往凌驍那邊推了推,“爹,你也喫。”
凌驍內心五味雜陳,嗚嗚這就是傳說中的小棉襖嗎,捂的他心裏暖洋洋的~
女兒真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小棉襖!
忽然他又想起來當今皇上那個任性又麻煩的惹事精女兒,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不是所有的女兒都好,只有他家小魚兒,是天底下最最最可愛的小棉襖!
於是她就又把盤子給拉了回來,她爹不好意思說沒關係,她可以理解的,就像她不喜歡喫胡蘿蔔一樣,她懂!
凌驍正要伸手去拿水果,就見小姑娘把盤子又拉了回去,他愣了一下,隨即感動的想,他不愛喫甜食,他女兒便體諒的把水果給拉走了,真是太體貼了哇!
馬車平平穩穩的行駛在官道上,忽而副將程度稟告道,“王爺、郡主,前方便是金陵城,是否要停下修整。”
他頓了頓,又道,“金陵此時正在籌備五天後的祭祖大典,屆時陛下和朝中大臣、宗室子弟、世家子弟等都要來,您和郡主,也是要來的,您看是?”
凌驍神色淡淡,以他往常的習慣,嫌麻煩就直接去金陵了,祭完祖再回京都,只是他女兒在這裏,那這些事自然是看他女兒的意思。
於是凌驍便開口,“魚兒,你決定吧,爹都聽你的。”
蕭羨魚想了想,她一向是怎麼方便怎麼來,於是就隨意道,“那就直接去金陵祭祖完再去京都吧。”
反正這些地方她都沒有去過。
“是。”
程度走後,蕭羨魚問凌驍,“爹,我們爲什麼祭祖要去金陵啊?皇帝也要去嗎?”
凌驍十分不熟練的扯出一個笑容,努力放柔了聲音,“是因爲金陵是我們以前的都城,後來遷到現在的京都了,但是王陵和世家祖墳大多都在那邊。”
蕭羨魚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只不過,她爹其實是可以不笑的,如果實在笑不出來的話……
這樣好像是……什麼來着,噢,對了,假笑男孩!
這邊的馬車裏雖然雞同鴨講但是其樂融融的走着,而嘉州別院的姬昀顯然心情不太好。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車棚,瞪了墨楓一眼,俊臉微黑,“本宮的馬車呢?”
墨楓委屈道,“今天上午被昭王爺給搶走了。”
姬昀:“??”
姬昀:“!!!”
怎麼就搶走了?他特意讓人定做的馬車,他入城時的馬車有破損,被他給換掉了。但是嘉州這小地方,連輛好馬車都不容易找,這是他特意拿了圖紙讓工匠連夜趕製的,這就被搶走了?
不是,昭王叔不是從來不坐馬車麼,他搶車做什麼?
墨楓忍不住看了眼一臉莫名其妙的紅衣美少年,心想,要不是你故意放出消息害人家被圍堵,人家哪裏會特意跑來搶馬車嗎?
姬昀也想到了,他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言以對,這還能怎麼辦呢,他理虧唄。
只能再讓人做一輛車了。
不過……即便是昭王叔因此生氣了,在別的事找回來即可,也不至於搶馬車啊,畢竟他又不坐,這倒是值得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