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時有鬼市,半夜而合,雞鳴而散,人與交易,多得異物。”

    三界之中有一極富包容之地,人、仙、魔、妖在此可安然相處,無身份之別,此地環水而立,名喚臨淵。

    臨淵城設於仙魔交界之處,其中有一個叫做鬼市的地方,鬼市成形於上古時期,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何人所建。

    在鬼市幾乎是你想要的東西都能找到賣家,但唯有一點,也是鬼市唯一的規矩,便是絕不能殺人越貨,否則會有想不到的後果,之所以是想不到的後果,是因爲從上古時期至今還未有一人破過此規矩。

    臨淵鬼市,子時開卯時散。

    林問渠二人趕至臨淵城時夜已深了,烏雲遮住了星月,只餘河岸上的一盞孤燈。

    河岸邊上,一羣人聚在一個已然廢棄的渡口等待着,稀稀散散的人羣中沒一絲聲響,皆沉默不語。

    這些人都默契地遮住了臉,有的戴着面具,有的披着斗篷用兜帽把頭遮了起來,若不去細究,很難知道他們都是一些什麼人。

    林問渠和季殊都穿着一身墨袍,將準備好的面具帶在臉上後也加入了等待的隊伍。

    過了不知道多久,從那片漆黑的河流上,慢慢駛來了一艘船,船上只有一個擺渡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臉上帶着鬼面具,看不到面容。

    船隻漸漸靠岸,擺渡人隔着鬼面具開口,聲音又低又啞好似真實鬼怪一般,聞者不寒而慄。

    “鬼市開市,羣鬼上船嘍。”

    林問渠兩人跟着衆人默不作聲的上了船。

    擺渡人用一根長長的竹竿將船隻撐離岸邊,那艘簡易的木船慢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木船順着水流走了有一刻鐘,林問渠終於看到了一點點光亮,漆黑的水面前方亮着紅光,似是一處非常熱鬧的集市。

    船靠岸以後果然有一個熱鬧的鎮子,衆人紛紛下船,擺渡人又返回渡口去接下一波人。

    “想不到這鬼市竟藏得如此之深,若是沒有你帶着,我自己可絕對找不到。”林問渠看着遠離的木船不禁感嘆。

    季殊看着林問渠笑了一下:“的確不甚好找。”

    林問渠與季殊並肩而行,路上燈火通明,兩側都有不少人在擺攤賣着東西,攤位上的東西千奇百怪什麼都有。

    擺攤的人也一樣,仙修、魔修、妖修,林問渠其實是有些驚訝的,在這妖魔聚集之地,竟真的有普通凡人存在,若在現世這地方也算是文明包容之都了。

    隨着兩人往裏深入,道路兩側不再是攤位,取之而代的是各式各樣的店鋪。

    兩人左找又看,終於看到了一家店鋪,這家店鋪門面不大,牌匾上刻着丹寶齋三字。

    林問渠的視線從牌匾移到店內:“丹寶齋,應該就是這了,一路上除了這再沒看見有賣丹藥的了。”

    “走吧,進去看看。”季殊也覺着找對了地方。

    兩人走進店鋪,這間店的裝潢十分古樸,四周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款式的小木盒,但是整間店鋪冷清得很,除了林問渠、季殊二人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貴客臨門,二位想選點什麼?”

    一個未帶面具蓄着長鬚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從架子後面走出來,這男人長着一雙精明的眼睛,說話的時候也鏗鏘有力。

    “二位客官,這整個鬼市數我家丹藥賣得最全、最好,您二位只管選着。”男人繼續說着。

    林問渠與季殊對視一眼,季殊直入主題道:“你這可有烈陽丹?”

    男人摸了摸鬍鬚沉默片刻,而後眸色一亮,臉上堆滿了笑:“這有嘛,自然是有的。”

    “只不過這烈陽丹煉製十分複雜,這”男人爲難地看了看季殊。

    季殊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大包靈石扔到男人手中,男人輕顛了一下,臉上又掛上了殷勤的笑。

    “客官稍後,我就這去取。”

    沒等

    一會男人就從內室取出了一個十分精緻的木質小錦盒。

    “客官請看。”

    男人把錦盒遞到季殊手上,季殊打開錦盒,裏面放着一大一小兩顆金黃色的丹丸,大的是子丹,小的是母丹,季殊拿起母丹咬了一口。

    “你瘋了!”林問渠着急地抓住季殊的手腕。

    季殊怔了一下而後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他放下丹藥回握住林問渠的手:“木木,你在擔心我?”

    林問渠抽回手白了他一眼:“看你也不像有事的樣子。”

    “你就是在擔心我。”季殊脣邊笑意愈盛,“你把我放在心上,我很高興。”

    林問渠因這一句羞紅了耳廓,乾脆轉過身不再看他。

    季殊輕笑出聲,不再逗弄林問渠:“我不通丹藥之術,要嘗過才知道真假,我嘗的是母丹,母丹除了可以控制子丹再沒有其他作用,所以你不必擔心。”

    林問渠還在死鴨子嘴硬:“我是怕你死在這,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季殊淺笑不語。

    男人自然看出了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等了半晌才尷尬地插上話:“您二位算是來着了,這可是本店最後一顆烈陽丹了。”

    “最後一顆?”季殊擡起眸子注視着男人的眼睛,林問渠也看向了男人。

    “是啊。”男人一雙眼睛泛着激動的光,“前些日子有位大主顧把我這所有的烈陽丹全買走了,這顆是掉在了角落我沒發現,所以剩了這一顆。”

    “那大主顧是誰?”林問渠急着開口。

    男人哈哈一笑:“客官淨會與我說笑,來鬼市的都喬莊遮面掩飾身份,我哪能知道誰是誰啊。”

    “那那人可有什麼顯著的特徵?”季殊開口發問,未等男人回答便又加了一句,“買了全部的烈陽丹,如此財大氣粗的客人,你印象一定很深。”

    “是,那是自然,容我想想。”男人摸着鬍鬚想了一會。

    “那人那天帶着個狐狸面具,聲音挺冷的,不怎麼說話。”

    男人突然拍了下手掌:“對了,那個人生得很白,非常白,是不正常的白,這個我印象很深。”

    “不正常的白?”林問渠低聲重複了一遍,他見過的人裏並沒有誰白得不正常。

    季殊上下打量了一遍對面的男人,而後沉聲道:“你既不是修士,那你的烈陽丹是從何而來?”

    男人笑得略顯無奈:“我說客官,您的問題未免太多了,告訴您其他客人的樣貌倒沒什麼,但是丹藥來源可算是行業機密了,我若告訴了您,那我還有生意做嗎?”

    季殊看了男人一會,拔出佩劍狠準地架在了男人脖子上。

    不僅那個男人,就連林問渠都被季殊的動作嚇了一跳,但嚇歸嚇林問渠反應還是很快的,季殊剛挾持住男人,林問渠就迅速把店鋪的門給關上了。

    男人見這情形是一動都不敢動:“客客官,你,你這是,這是幹什麼,咱,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啊。”

    季殊的聲音裏多了冷峭的諷意:“你若不說,我讓你連命都沒有。”

    男人一聽了這話登時腿軟得險些站不住腳:“我說我說,我說什麼啊,客官,不,大爺,二位大爺我跟你們說實話吧,我其實就是個打雜的,我們店主是個丹修,這些丹都是他煉的。”

    “店主人呢?”季殊冷聲發問。

    男人嚇得汗都淌下來了:“我們店主半年前與魔族起了衝突受了傷,恰逢突破被,被天雷劈死了。”

    “被雷劈死了?”林問渠從頭到腳都在質疑,“你是在這耍我們呢嗎?”

    男人聲音帶上了哭腔,急得不行:“我哪敢騙二位大爺呀,我說的可是句句屬實,沒有半分欺瞞啊。”

    季殊將劍鋒之間貼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大爺大爺,我說的的確是真的啊,我不敢欺瞞二位大爺啊,求二位大爺

    擾了我吧。”男人直接哭了出來,鼻涕眼淚橫流。

    男人突然想到了什麼着急道:“大爺大爺,鬼市的規矩不能買家不能殺賣家奪貨,大爺殺了我不要緊,若是被鬼市詛咒了可就不好了,我說的全是實話,求二位大爺放了我吧。”

    季殊看着滿臉鼻涕眼淚的男人,嫌惡地收回了劍。

    男人鬆了口氣,膝蓋一軟直接跪到了季殊面前:“謝謝大爺,謝謝大爺饒我一命。”

    季殊眯起雙眼低頭看了一會地上的男人,而後拉起林問渠的手腕:“木木,我們走吧。”

    林問渠點頭,兩人走出了店鋪,街上來來往往的買家大多是孤身一人,路上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林問渠的聲音被叫賣聲掩下:“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

    季殊眉心微鎖:“不是。”

    “怎麼這麼肯定?”

    “太怪。”

    林問渠點點頭:“是有些怪,今日之行順利得要命。”

    季殊默認,他覺得這間店鋪以及店鋪的老闆都是有人故意讓他們看的。

    “是蓮褐提議讓你來鬼市的?”季殊還是說出來心中的猜測。

    林問渠搖搖頭:“是沈端。”

    “沈師兄?”季殊有些意外,難道他真的懷疑錯了人?

    “嗯,但沈端本想讓陳明已來,是我自己想親自來的。”林問渠繼續解釋。

    季殊眉頭更蹙,心中的懷疑更加不確定了。

    他明明知道蓮褐的身世,卻還是忍不住懷疑到蓮褐身上,想到此他搖搖頭嘆了口氣,他不能因爲討厭蓮褐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懷疑蓮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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