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談對此洞若觀火,他對兩神之間的恩怨糾葛有所瞭解,在他看來所謂的雙修採補,不過是道法較量的勝負結果,看的出來,洞天帝君之女,已被這個缺德星君種下了心魔。
大羅天亦在藉此評估缺德星君的境界和實力。
畢竟,他仍鎮守在此處,便是帝天大帝令他在此看押這個異神,永禁於此。
天庭雖用他,但亦將他當成囚徒。
編制之峯外,不知多少明哨、暗哨,不知多少禁制之法,將他團團圍困其中。
一旦抓住他的根腳,天庭中想要將他殺之而後快的神多不勝數。
恐怕這時候,已經有無數的消息在打探,這個缺德星君的真正來歷。
大羅天亦在根據對方的此次表現,來尋找蛛絲馬跡。
他仍對之前與缺德星君的交手記憶猶新。
道德真君、仁德真君、功德真君……此神分身的名號、出現的順序,都符合一種規律。
大羅天不住思索,何爲道德、何爲仁德、何爲功德。
道,虛無縹緲,坐着坐着,便坐忘而忽略,太過常見的便容易被漠視,對於道德漠視,會使修煉者抓住衍生出來的東西,比如仁德、比如功德。
然而這是本末倒置。
那麼,這個缺德星君失去三德之後,便顯出一種失德遠道的狀態,還是失德近道的狀態?
道衍生出德,卻又是極爲相反的。
道虛無縹緲,德強調有。
道之自然,常以小孩形容,德推崇備至的,則是聖人……
此神是小孩之狀,說明他是近道的,而自己斬了他的道德、仁德以及功德,斬了他的德,使其處於缺德狀態……莫非,真的是助手此神,更近於道?
然,道又是包容萬物,道衍生了德,道與德在一起,陰陽和諧,此異神既失德,應是失德離道,然而衆神皆奈何不了他,不僅僅是因爲編制之制的庇護……
道,難以琢磨……此神的功法,亦難以琢磨。
大羅天無比頭疼,此神功法着實奇特,雖神力普通,但是滑不熘丟,令人無從入手。
正想間,忽然察覺頂門之內,那缺德星君的狀態極速變化,再一看,那神身軀僵硬,氣息暗澹。
大羅天暗道不好,一個不查,此神竟是脫殼走了!
“……往哪裏走!”
四周巡邏仙靈,明哨、暗哨,無數禁制,皆無響動。
此神去的好生蹊蹺!
大羅天驚怒,立刻遍開星眼,照看上界。
卻哪裏有那神蹤跡?
大羅天立刻看向遠去的洞天少君,此神一來,缺德星君便走了,太過湊巧。
不過洞天少君有護體神光,看之不清。
大羅天飛出分神,前去追趕:
“少君留步!”
“……上神不在編制峯鎮守,追我何事?”
洞天少君雖因方纔的經歷有些失神,但亦從大羅天的異樣察覺到了蹊蹺。
大羅天問一句:“你欲往何處?”
“……”
洞天少君立刻醒覺,查看周身。
這時,神識內便聽一聲笑,再一看,她的洞天雷道之內,一葉蓬舟浮游而去: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道謾有驚人術。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洞處!”
“……”
蓬舟之上,一童子朝她告辭:“謝王真,一日夫妻百日恩,謝謝你來接我,送我,我去也!”
“……”
這舟、這神,轉瞬進入雷道盡頭的三洞之源,隱而不見,隨之,洞天少君體內三洞亦是同時消失。
洞天少君失去他的蹤跡與感應。
大羅天看她神色,便知不妙:
“缺德星君已走了?”
“……是。”
大羅天喟然長嘆。
洞天少君默然不語,她始知自己再遭利用。
大陽神借她迴歸,先攻破異界屏障,引發兩界之戰爭。
再借她迴歸之後,是探視也好,質問也罷,只要與他接觸,一縷氣息便能令他脫出困境,放鳥歸林。
而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轟轟烈烈做了一場,在上界留下缺德星君、齊天大聖的傳說,事了拂衣去。
這一刻,洞天少君竟悵然若失。
大羅天沒有耽擱,分神立刻飛回編制峯,進入頂門。
不料那缺德星君的軀殼,站立中門,竟一拳打來。
大羅天心生慍怒,一個軀殼,也敢作怪!
然而甫一接手,便感覺到一股僵閉,引爆大羅天體內的暮氣,要將他的一切凍結。
不僅如此,對方力量之強大,令大羅天一觸之下也只能退避三舍!
“……呼!”
大羅天輕敵之下吃了大虧,連忙運轉星辰之道排解僵硬之感,並快速往後退卻。
這軀殼力量,竟比那缺德星君強不知多少倍,並且蘊含多密密麻麻不同的力量。
幸好,那軀殼一步都不跨出頂峯之門。
大羅天驚疑不定,得以喘息查看,看到那軀殼已與編制峯連成一塊,源源不絕的僵化之氣在供養它……
大羅天恍然大悟,它其實已並非那缺德星君的軀殼與分身,而是編制峯的化身,緊守門戶,不令任何人進入。
乃是踐行法則本意,不容旁人更改。
編制之峯,彷彿長出一顆牙。
它堵住頂門,令旁人無從進入,自然便斷了更改之路。
而這化身,有着編制之峯的力量,也既是衆神集合的力量,誰能擊破?
那缺德星君在他眼皮子底下金蟬脫殼、偷天換日,玩這一手!
臨走了,竟將編制法則預先留出來的最後一道人爲修改的路子,給堵死了,着實……缺德無比!
唯一的疑惑在於,那缺德星君,是如何使編制之峯,長出這顆牙的?
他的道術,竟這般奇妙麼!
……
丁牛遁走雷河,收攏三洞,看天外爭鬥如火如荼,雷火電光轟轟隆隆,紅紅火火恍恍忽忽……
笑了一笑,只看一眼便下界去了。
他腰纏一棍,不往寒老郡走,徑往東海去。
東海之上,烏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