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食氣者,神明而壽 >第三五五章 死氣沉沉
    幽幽星光,微微沙沙。

    一道身影落在金鑾殿外,輕撫重門。

    星風匯聚,這道身影無聲無息進入殿內,黃虯法身已與丁牛分隔而坐。

    白鹿國主呼咻站起,目視階下,柳眉倒豎:

    “後起之秀,端是不同凡響!”

    “白鹿國主,聞名已久。”

    黃虯再看向白鹿,雖近在眼前,一時同樣難以找到他的真實所在。

    黃虯並未強尋,目光最後落在丁牛身上:

    “道國向東,魔國往西,終會相交於一點。丁牛,我來遲了麼?”

    丁牛道:

    “我自魔國飛起,斜月道國便往東而來,掌教來的不慢。”

    “有你在前,不敢慢來,遲恐走空。”

    “……掌教視我爲洪水猛獸,我仍視掌教爲摯愛親朋。”

    黃虯朗聲一笑:“若我今日修爲仍在你之上,的確視你這話真實可信,如今強弱易位,也只能當這話真實可信。”

    丁牛正色道:

    “既是所見略同,可見仍有商量,我正與國主相商所求之事,掌教既來,何妨一同探討?”

    斜月道國全體同仁在斜月峯上觀望,眼見這一位原道國的鬼神統領、曾經的斜月山真傳第一有勸和之意,欲以一己之力平息方纔打得水深火熱的兩方,不由有輕輕騷動。

    不忿者有,不屑者有之,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意味深長,種種思緒心思皆有,唯獨沒人敢出言反對。

    此人傳奇太多,鎮在此處發話,誰敢輕忽?

    黃虯沉默半響,一時不置可否,緩緩說道:

    “請講。”

    白鹿國主冷然坐下,見兩人似老友見面寒暄,心中已是一片冰寒。

    這時丁牛說到極東城構造,大加讚歎:

    “所謂快速發家、升官進爵之法,皆記於人間律法之內,而世人想要的成神之法,則在神不可落之地。”

    “我曾遨遊上界,見識過虛無之界所謂之澎湃,乃是神權特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再觀此處,便有震撼。極東城神不可落,顯是此處一磚一瓦,對應着令神忌諱之律,但對凡人而言,裏面卻有直通神境之近路……極東城之人守神律而清修,足見性潔高遠、自然無爲,令人佩服。”

    丁牛這一番話,已是說出極東城價值,斜月道國之內除了早便猜到一些內幕之人,聞言看向落地腳痛的極東城,無不眼熱心跳:

    成神!

    他們修道練氣數百年上千年,豈非便是爲了成神!

    而與其對峙的極東道國軍民,神色則顯得不屑。

    白鹿國主亦是冷哼:“不錯!此地有神律三億三千萬,條條針對上界那神靈法則,叫那些神不可近,不敢近,不可壞此處清淨!”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成神也是不難。”

    “不過成神,有甚好的!”

    “……”

    黃虯淡淡道:“國主亦是金仙境,何出此言?”

    “我修成金仙境,已是自困於極東城。黃掌教,我聽聞你修成洞天金仙,雖與本界金仙不同,莫非還未察覺金仙境之桎梏?”

    黃虯肅然:“雖我不得逍遙,但願這下界他人得逍遙,此志生出無毀怨,欲叫日月換新天。”

    “我若有極東城,便有望打破虛無之界,重鑄新天!”

    白鹿國主聞言,卻是冷笑不止:“黃掌教真是好氣魄,不過是否想過,所謂的重鑄新天,莫非不是從前看今日?”

    她又看向斜月峯上諸人,不無嘲諷:“隨你來此之人,聽聞此地有成神路,姿態多有利慾之心,他們今後若是成神,難保不成今日之神。”

    “改換新天是假,爲門戶私計爲真!”

    黃虯不以爲意:“新天重鑄,下界光景,總比今時今日要強一些。”

    他又看向丁牛:“修真之道,亦要有基本秩序維持,好叫普世之人理解,比如境界之分,比如等級劃分,否則云云霧霧,叫人難以理解,修真之道又怎能發揚光大?”

    “難離規矩,練氣之道仍舊難以被修真之道替代……”

    言下之意,他並不看好修真之道。

    丁牛知道他說的不錯,而此刻在遊戲之界內,那些衆神化身已在這樣做,他們暗以練氣之道的規矩,重新定義修真之道,分等階,分地位……這樣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出現等級森嚴的修真新世界。

    修真新世界,會因修煉之法的更爲普及而產生更多的修煉者,下界之人生活亦會有所提升……但絕非因制度之故。

    丁牛不假思索,回覆黃虯:“在遊戲之界青雲之上,靈思妙殿之內,走向修真之道僅樹一塊石碑,上刻修真練法僅到金丹境,且與練氣之法大同小異。”

    “非是我藏私,而是因修真之道,力量來源於自我認知,而非規矩,以練氣之法修真,怎得修真真力?

    “遊戲之界非是我傳道之所,他們急攻遊戲之界,欲改造遊戲之界,動搖修真根本……豈非浪費表情?”

    “……”黃虯請教:“那遊戲之界建立,究竟爲何?”

    “遊戲之界顧名思義,自是遊戲之所,便是掌教欲在其中做天帝,亦是允的。”

    “……”

    “我從未反對過練氣之道,不過要規矩他人,總得別人甘願纔是。”

    丁牛道:“允自己做自己,允他人做他人。”

    “……”

    這一句,便叫金鑾殿內再次安靜。

    半響,黃虯長嘆:

    “你所描繪之世界,真令人嚮往。不過認知之事,乃是世上最不公之事,此中差距,個人之間有着雲泥之別,有人明明已是萬分努力,但所行之情總是差強人意……要令其自行開悟,千難萬難,故仍需要領導之人,啓迪其智慧,分配其資源,才使這……未來世界,井然有序。”

    黃虯深思熟慮,已是退後半步,但仍堅持己道。

    丁牛聽他這樣說,心中也是一聲長嘆。

    黃虯率先一步,說道:“不管我們意見如何相左,打破虛無之界定是一致目標,丁牛,你覺得如何?”

    丁牛不置可否:“今入極東城,成神之路已全在腳下,掌教要得償所願了。”

    黃虯並不欣喜:“玄真子踏入極東城,以五行變化解析成神之道,法身之形變化,實在是出人意料。”

    這是說當玄真子踏入內城之時,法身已是全無人形,莫名怪狀。

    “神本便是不可名狀,故此由人入神,不可自控。”這時,殿內白鹿聽完兩人觀點,開口說話:“神屬非人,自非人形,氣息亦是全變。”

    “一旦投身規則,實則爲規則之傀儡,豈行人事?”

    此鹿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

    “從來只聞換神之事,豈聞換規則之事?”

    “世間之神,皆爲傀儡,可憐並不自知,在吾觀之,三山之上皆是死人。”

    “……”

    “死人當道,死氣沉沉,毀吾靈山之鐘秀,吾避而遠之。”

    “黃虯,你亦有死氣,臭不可聞,不過若是回頭,仍屬有救,否則悔之晚矣。”

    黃虯沉思片刻,站起對白鹿深施一禮,隨後便無聲消散在金鑾殿內。

    總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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