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看着自己，卻像是撕破了自己的皮囊一般，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身體裏，窺視着自己的內心。他呼吸稍稍急促了些，‘自己把她教得太好了。’他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膽怯地伸出了髒兮兮的手。向來潔癖的自己卻抓住了她的衣領，把她帶了回來。
他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她那時的樣子，他總是調侃她髒兮兮又瘦瘦黑黑的。但那雙明亮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生姿的雙眸才更讓他印象深刻。扔給侍女洗了收拾乾淨，倒是順眼了幾分。縱是以自己的挑剔，她的容貌也無可指摘。這幾年她出落得越發出色了，連自己沒有教過的也不知從哪裏學會了。
唯有一點有些憂心。也正是今日自己不想回答的。
她的性子太要強，對一些事情太固執。若是從前或許是好事，但現在早已不是從前了。她生錯了時代，若是再早幾年，也不至於進退兩難。
如今已是死局，不可解。
而她被推到了最中心，他終究是無奈的嘆息一聲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她，眼神中夾雜着幾分愛憐、疼惜與愧疚。
“輸給你了，想問什麼就問吧。”他真的想讓她問的，也想告訴她真相。他捨不得把她推入深淵。
不過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和她相處了這麼久，即使是寵物也該有感情了。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他親自帶回來幾乎是他從小帶大的人呢。他自從知道了那件事情後就一直不安着忐忑着，既想她來找自己，又不知道做出選擇。
他竟也變得唯唯諾諾，不像從前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爲的自己了。
在她今日進來的時候，他深深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起碼來了。’
她捏住衣角緩步走到了他面前，不過幾步，她卻覺得自己正在邁向深淵。再走一步就會粉身碎骨，步伐停頓了一下。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亦如當年。
他恍惚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不再停留邁了過去，把手搭在他的手心。
沒有詢問，也沒有放手，她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然後抽出自己的手帕，爲他輕輕地擦拭着額角的汗珠。
“這世界上有過神明嗎”
“有過。”
“我的問題問完了，聖師，既身體不適便早些休息吧。”
她並不流連，再問，會傷害到他。即使他已經松嘴想要告訴自己，自己絕不能讓他因爲自己出事。
她再如何也不能因爲想要知道自己的事情傷害了給自己第二條生命的人。
所以她第一次退讓了。
不知道後來自己會不會後悔，但現在夠了。不必逼他。他爲自己做得已經夠多了。
哪怕瘋狂的害怕與預感沒來由地席捲了自己的全身。
何必讓他爲難？她撐着腦海中的翻江倒海，走出房間，關上了門。剛做完就好像全身的力氣被抽乾無力地靠在牆邊。
一聲輕響隔開了兩個世界。
他彷彿如夢初醒。
“安娜”他喃喃道。他錘擊着牀，不顧自己受傷的手，痛恨着自己。“啊啊啊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啊？”
【作者題外話】：私設：聖師，上一代聖子或聖女，擔任着挑選以及培養聖子聖女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