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東方之祖脈,不僅山脈綿延無盡,靈氣更是濃郁如液。
在這無垠仙境的最高處,屹立着三座流轉無量光輝的道宮寶殿。
三座道宮雖然同在主峯之巔,但卻又相距甚遠。
此三座道宮便是八景宮、玉虛宮、碧遊宮。
三座道宮皆爲聖人道場,一眼望去,玉辰精氣,氤氳成霧,慶雲紫煙,幻化成花,玉暉曜煥,金映流真,結化含秀,包凝立神。
造化鍾神秀,功德垂九天。
平日裏三尊聖人分別於各自的道宮之中參悟大道,幾個元會也不見得出門一趟。
在外人眼裏,他們必然是孤獨、寂寞、冷清。
但實際上對他們而言空間和時間的概念已經很淡薄了。
他們雖然盤坐在各自的道宮中一動不動,實際上卻可以像面對面而坐一樣進行交流。
這也是他們最常做的事。
分享各自參悟所得,針對某事交換意見,偶爾也會閒聊兩句。
此刻,通天教主感應到西方鬧出的動靜,有些驚訝地道:“接引他們倒是走了一步妙棋!”
“也是一招險棋。”
元始天尊淡淡地道:“若是不允許他另闢佛門,他們二人怕是要自討苦頭……”
說到這裏,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沉吟道:“或許這的確是一招妙棋。”
通天察覺到他前後兩句話裏的矛盾,不免有些好奇。
“二兄何出此言?”
元始天尊道:“接引他們這一步棋能否成功,全看天道是否應允……而天道至公,不會因爲私情而有所偏袒,定是覺得佛門出現對於洪荒是有利的,所以纔會允許他們另闢佛門。
不知接引他們是不是預料到了這一點。”
通天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這麼說的話,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那接引以大宏願之法爲西方教謀取了海量的氣運,而後又以西方教爲薪,把所有氣運都轉移到了佛門……
此舉未免有算計天道之意,天道如何能夠坐視不理?”
“天道自不會坐視不理。”
太清聖人也加入進來,淡淡地道:“天道難測,大道無形,一飲一啄,皆是因果……西方教的因果雖然不會牽連到佛門,但作爲西方教的兩位教主,接引和準提怕是要有段時間難以現身洪荒了。”
通天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要遭受大宏願之術反噬了?”
太清聖人微微頷首,淡淡地道:“他們兩個自毀西方教,另闢佛門,本就與之前許下的大宏願有所衝突,自是要承受反噬之力。”
通天搖了搖頭,笑道:“之前的四十八道大宏願欠下的因果尚未還完,而今又欠下了一道大宏願,他們兩個也真是夠能折騰的。”
折騰。
如果西方二聖知曉自己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冒險一搏,在通天口中僅僅只是被評價爲“折騰”,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管怎麼樣,西方已呈大興之勢,這樣對洪荒也有好處。”
太清聖人淡淡地道。
這一次西方大興並非是靠竊取東方靈蘊,而是直接由天道賜予。
所以三清也沒有過問的打算。
身爲盤古正宗,東方三清的驕傲是深深地刻入到骨子裏的,哪怕是最溫和,最與世無爭的太清聖人也從來沒把西方教放在眼裏。
不過作爲他們的弟子,玄誠子此刻考慮得卻是多了一點。
如果西方大興乃是天道應允,那麼道祖他老人家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在他想來,玄門既然是道祖所創,西方二聖又是其弟子,那麼如今他們脫離玄門,另闢佛門,無疑是一種背叛的行徑。
不過這個問題玄誠子沒敢問三位師長。
甚至於剛剛在他腦海中出現,他便立刻將之摒棄。
曾經他以爲道祖身合天道,那麼道祖就是天道,天道就是道祖。
不過在見識過平心聖人和后土娘娘這種一體兩面的狀態後,他對於天道和道祖有了一種全新的猜測。
道祖可以是天道,而天道卻不是道祖!
這個問題對他而言還爲時尚早,玄誠子沒有再繼續追尋下去,而是駕馭着逐日車沿着忘川河繼續向着下游行去。
西方大興得天道應允已經勢不可擋,但玄誠子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做上一些事的。
逐日車順着忘川河一路前行,很快便抵達了第十八重幽土。
一道浩大恢弘的禪唱誦經之聲也隨之傳來。
“遍滿百千萬億恆河沙世界,每一世界化百千萬億身,每一身度百千萬億人,令歸敬三寶,永離生死,至涅槃樂……
但於佛法中所爲善事,一毛一渧,一沙一塵,或毫髮許,我漸度脫,使獲大利……
唯願世尊,不以後世惡業衆生爲慮……”
在浩大的梵音禪唱之聲中,玄誠子舉目望去,只見前方忘川河畔有着一座綿延無盡的黑色之山。
此山便是陰山,山中有着萬千冤魂。
有的俯身在地,有的盤踞空中,有的深藏石中……
在陰山峯頂之上,明亮溫暖的佛光普照四方,一座簡單雅緻的宮殿猶如一顆明珠坐落在死寂的陰山之內。
在宮殿四周有着無窮無盡的怨魂,似是被禪唱之聲吸引而來,周身沐浴着佛光,身上的怨氣在禪唱之中緩緩消散。
玄誠子神念一掃,便看到那宮殿之內端坐着一個猶如化石般亙古未動的身影,正雙手合十,低聲誦讀着經文。
在他頭頂上方彷彿有一個虛幻的世界,散發着慈悲的慧光。
慧光灑下,諸多痛苦不堪的怨魂臉上露出解脫的微笑,雙手合十,飄飄蕩蕩地沒入那個虛幻的世界。
隨着逐日車的逐漸靠近,禪唱之聲隨即消失,萬千冤魂厲鬼頓時清醒過來,呼嘯着化爲一股股黑煙四散鑽入陰山一個個角落之中,陰山頓時一空。
“阿彌陀佛——”
宮殿大門洞開,地藏頭戴毗盧冠,手持禪杖,從萬丈佛光中走出,剛好在逐日車停下時雙手合十,低頭行禮道:“見過玄誠子師兄!”
“師兄?”
玄誠子望着地藏微微一笑。
地藏立刻明白過來,重新行了一禮,“見過道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