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西夷國人?挽風見着迎面而來的男子,上穿着貂襖大衣,下穿錦褲,身形矮短,腳踩長靴,頭髮揪成髮辮搭在肩頭,端鼻細目,眼睛時刻流着精光,頜下多髯,一耳帶着碩大金色耳環。端的是一副中洲國人相貌,卻穿着西夷人的服飾。挽風眉毛微挑,心頭疑惑,拉住蕭兮的衣袖,停下腳步站在門口,回頭看着走進的男子。

    安渡言環顧了眼四周,發現堂中無甚人,只聽得藥湯咕嚕咕嚕泛着熱氣。小廝一見這男子,服飾繁重,心知不能惹,快步走上前來,低頭道:“這位大人……”

    “你們這堂裏大夫呢?”安渡言面容繃緊不悅道。

    “回大人,今日初三,衆人休息,只……”

    趙大夫看着來人不善,忙站起身走上前來,合手行禮道:“這位大人,今日我坐診。”

    “正好你隨我去驛站,我們公主現深染惡疾,若你治不好……”安渡言輕瞟了一眼趙大夫道:“便提頭來見!”

    趙大夫心裏一咯噔,渾身顫抖,忙顫顫巍巍道:“是……”

    “走吧。”安渡言身後的人扯住趙大夫的手臂往外走去。挽風皺眉看着這強買強賣的動作,面色不虞,遞了個眼色給蕭兮,伸手攔住道:“慢着!”

    安渡言眉毛微挑,停住腳步,細小的眼眸瞪大了不悅地瞧着前邊攔住他的刀疤男,冷哼了聲:“何事?”

    “我們隨你去。”

    “你們?”安渡言嘴脣勾笑,看着前邊杵在門口的兩個毛頭小子,“你們也是大夫?”

    “我是妙春堂的蕭大夫。”蕭兮垂手道:“今日趙大夫看診,去了妙春堂便空了。我今日無事,可換我去。”

    安渡言聽着此人不卑不亢、不容置喙的聲音,再仔細一瞧去,發現這人面容深邃,眼眸幽藍,心頭一顫,沉思不語。一旁的小廝忙上前道:“這位是我們妙春堂蕭大夫,今日正好過來看看。”

    落在後邊的李文瞾揮着摺扇慢慢上前,面容含笑:“這位蕭大夫醫術高明,猶如岐黃在世。”

    安渡言見李文瞾身披錦裘,面容貴氣逼人,站在其旁便如那螻蟻般粗鄙,忙退了一步,朝隨從點頭,又轉頭道:“你們隨我去吧。”

    隨從一把甩開趙大夫的手臂,便想伸手抓住蕭兮手,蕭兮身形一頓,眼眸光華流轉,輕輕瞟了隨從一眼,隨從只覺心中戰慄,冷汗直流,縮回了手,忙退在一邊。

    安渡言心裏一沉,恐怕,遇到了不能惹的人。只得點頭道,“走吧。”

    趙大夫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癱倒在前臺邊,暗暗祈禱:“蕭小子,可要小心啊。”

    李文瞾跟在挽風和蕭兮走着,看着他們上馬車,他欲也跳上去。

    “哎?你……”隨從急急攔住李文瞾。

    “這位是當今寧王大人。”挽風挑眉輕笑道。

    寧王大人?隨從心一驚,忙低頭退到一邊,蕭兮疑惑地看着挽風,似乎在問,爲甚讓寧王也跟着來?

    挽風輕笑捂嘴附耳小聲道:“寧王既然要來,便讓他來,正好有個照應。”

    蕭兮聽着默默點頭。寧王看着他們竊竊私語的樣子,心中微澀,瞟了安渡言一眼,跳上車來。安渡言心中喫驚,竟然是寧王?沒想到,這大夫如何認得名冠中洲國的寧王?

    安渡言正想着,欲上馬車,突然迎面走來一個人猛地撞上他,一時不察,身子踉蹌後退幾步,定睛一看,這平淡無奇的面容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原是王虎!

    王虎見到安渡言,沉黑的眸子中忽然迸出精光,橫眉高聳,彷彿見到了仇人般恨不得將他吞噬。

    安渡言眉頭直跳,知道他認出自己,忙低頭往後退。

    “安渡言!你,你竟然!”王虎伸手揪住安渡言的領子,壓住顫抖的手,沉聲道:“你竟然有臉到中洲國來?!你這個賣國求榮的小人!”

    “哼,賣國求榮?不過求個心安理得,一生安穩罷了。”安渡言冷哼了聲,打量了下王虎窘迫的模樣,勾笑道:“那像你,落了個臨陣脫逃的狼狽名聲。”

    “你……”王虎揪住領子的手顫抖,眼中怒火中燒,卻因這一句話沉了下去,壓住心中的狠,慢慢將手放了下來。

    “哎?吵架別在這大街上吵。”挽風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看到王虎的模樣眸子閃爍,皺眉不耐煩道:“你們走嗎?再不走我們就下車了。”

    “我們公主身染惡疾,耽擱不得,先走一步。後會無期。”安渡言斜眼看了下面容沉寂的王虎,彈了彈領子上的褶皺,扶着橫木上了馬車,對趕車的人說道:“走吧。”

    鞭子聲“啪”地一下響徹鼎沸的街頭,馬車“咕嚕嚕”地開始運作起來往前去,捲起一路飛塵。

    王虎返頭盯着離去的馬車,平靜的面容繃緊,嘴脣微勾,眸子閃爍,冷哼了聲,收起沉痛的面容,默默朝前面的妙春堂走去。

    車中空氣靜默,挽風面容平靜,微微看向坐在對面的安渡言,心中勾笑,看來,這人並不光彩……當年的嘉陽之戰慘敗,恐怕也有這人的手筆……李文瞾面容似笑非笑,手中摺扇輕揮,心道,爲何今年,這西夷國來得如此早?恐怕這一來,又有一陣腥風血雨、龍爭虎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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