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心底叢生着一抹怒氣,但還是強忍了下去。
他似是怕會嚇到她,儘管心中波濤洶涌,面上卻是一片沉靜。
“爲何?”男人輕輕吐出兩個字,目光牢牢的盯着她。
拓拔綾剛張開脣瓣,可話還沒有出口,謝晏之緊接着道,“不要以你臉上的傷,配不上我這些話來搪塞,我要聽實話。”
他給她一次機會,說出實情。
“因爲……因爲……”拓拔綾低下頭,摳着自己的手指。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因爲我想明白了,之前要和你在一起只是我的執念。”拓拔綾擡着頭,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口氣說道。
謝晏之望着她,眼神冰冷而尖銳。
他一言不發,渾身卻帶着壓迫的感覺朝着拓拔綾襲來。
“總之我現在已經放下了,所以謝少師也不要再提及過去,咱們好聚好散。”拓拔綾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看上餘景棠了?”謝晏之淡淡的嗤笑了一句。
拓拔綾神情微楞,重新看向着謝晏之。
“還是喜歡賀餘風?”他繼續道,全身上下似是都沾染了陰暗的氣息。
面前的男人分明是笑着的樣子,卻比不笑的時候更顯得徹骨的冷漠。
拓拔綾站在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這扯得哪跟哪,他怎麼會這麼想?
賀餘風跟餘景棠,她是哪根筋不對,要喜歡他們倆?
還不如選面前的人呢!
想到這,拓拔綾的耳側詭異的紅了一些。
謝晏之本來氣上心頭,可看着面前的人耳蝸上泛着的紅,他有些奇怪。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靜謐,最終還是謝晏之服了軟。
他柔和着語調,低沉好聽的嗓音透着一抹失落,“阿綾,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所以你不願意?”
謝晏之握住了拓拔綾的雙手,眼神真誠的問道。
“謝少師……”
拓拔綾站在那裏,聽着他足夠清晰的話,一時之間也有些呆住。
這樣溫柔的謝晏之,她只在京郊的時候看見過。
可那時,他是石頭。
“你是不是前些天的高熱還沒有退?”拓拔綾懷疑的問道,抽出手貼上了謝晏之的額頭,自顧自的道,“不對啊,高熱已經退了。”
“你是如何得知我前些天發了高熱?”謝晏之追問道。
“就,就……聽說……”拓拔綾知道自己已經露出了馬腳,連忙解釋道,“你謝少師的名聲誰不知道,那日沒有上朝,你生病的消息就傳遍了,我也是聽我祖父說的。”
“所以阿綾,你還是關心我的,對嗎?”謝晏之笑着道,語調溫溫柔柔,“你剛剛說的話我就權當沒有聽到。”
拓拔綾詫異的看着他,男人的臉上沒有很明顯的情緒變化,彷彿始終都是淡淡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明日我們去集市上逛逛如何?”
“好。”
這個字吐出之後,拓拔綾就開始懊惱了起來。
她彷彿不受控制的,被他蠱惑了。
謝晏之見她答應,薄脣勾勒出笑意。
他牽着拓拔綾的手來到石桌邊坐下,開始給她倒茶。
能讓名震天下的大魏少師給自己倒茶,就是她身爲皇上的時候也沒能有幾回,且看着謝晏之殷勤的神色,拓拔綾開始有些懷疑自我。
石林間一片安寧,拓拔綾端起了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
茶湯清淡帶着淡淡的甜味,很是特別。
“這是什麼茶?”她的眼眸晶亮,似是被這味道驚豔了。
“好喝嗎?”謝晏之問道。
“嗯。”拓拔綾點點頭,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如果你喜歡,我以後天天煮給你喝。”
“這怎麼好意思呢?”拓拔綾笑了笑,故意曲解着他的意思,“天天讓你煮也不方便,好茶偶爾喝一喝便好。”
謝晏之也不解釋他的用意。
接下來幾日,拓拔綾經常出來找謝晏之,而謝晏之幾乎每日都給她煮不一樣的茶。
拓拔綾也在他身上似乎看到了更多屬於石頭的影子。
“今日又有什麼好茶嗎?”拓拔綾蹦蹦跳跳的趕到涼亭邊,緊接着深吸了一口氣。
這香味,好像同之前的都不一樣。
“今日沒有茶。”謝晏之笑着道。
“沒有茶?”拓拔綾奇怪的道,指着他旁邊的茶具,“那你這裏面裝的是什麼?”
“酒。”謝晏之回答道。
他解開了蓋子,酒香四溢。
拓拔綾腦海裏頓時就跳出了一個經典情節,“溫酒斬華雄。”
但人家關羽是在溫酒未冷卻的極短時間內斬殺了華雄,從此名震諸侯,謝晏之是想鬧哪樣?
“天氣冷,喝點熱酒可以暖暖身子,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不會喝酒。”拓拔綾連忙拒絕道。
喝酒社死的那兩回她記得清清楚楚。
一次是撲倒了不明人士導致自己懷孕,還有一次聽說抱着謝晏之不肯撒手。
她可不想再醉酒出醜了,萬一在謝晏之面前暴露了身份該怎麼辦?
“我親手釀製的酒,本想讓你嚐嚐,若是你不能喝酒,我倒了便是。”謝晏之說着,就將酒瓶子拿出來。
他作勢要倒掉酒,拓拔綾連忙阻止。
“那我喝一杯,嘗一嘗。”似是怕他難過,拓拔綾趕緊說道。
“好。”謝晏之這才喜笑顏開。
他替拓拔綾倒了一杯,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拓拔綾拿起酒杯,先是聞了聞味道,而後才嚐了一小口。
酒雖美味,可她不能貪杯。
拓拔綾遺憾着,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便不再要了。
謝晏之晃了晃青瓷杯子,低垂着眼眸。
拓拔綾卻感覺到面前的人似乎變成了好幾個。
“少師……”她喊道,眨了眨眼眸,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
“阿綾,怎麼了?”謝晏之關切的問道,“喝醉了嗎?”
“我忘了說這酒很烈需得慢慢品嚐,否則極其容易醉的。”謝晏之的語氣帶着幾分懊惱,可眼底卻蓄着幾分狡黠的笑意。
“是,是嗎?”拓拔綾腦袋越發不清晰了起來。
她明明只喝了一小杯,怎麼會醉了呢?
看着面前的少女倒了下去,男人薄脣勾起,笑意更深了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