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香木製的棺材被村中的八個青壯分別擡出。
長達上千數萬的族人自發跟在後頭。
就在距離祭壇廣場最遠的村口。
青將從亞托克斯哪裏借來的白色戰甲披在身上。
因爲這個時候,白色的松林樹葉還沒有長出。
而戰甲雖然不合禮制,可這終究是兩位老人自己所選擇的結局。
他們生在族羣最動盪的年代,也死在了大廈將傾未傾之時,族人的超凡真的那麼重要嗎?
兩位老者的死終究是讓青的心裏發出質問。
、可答案早已顯而易見。重要,也不重要。
因爲超凡的失去,他們的狩獵和許許多多的活動,危險係數都會大大增加,而亞托克斯所說的科技或許在若干年後會在這片土地生根發芽,生長到參天之狀。
可是,時間的漫長,他們的族羣可以等但是敵人不會。
青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爲戰而生的戰神,而是整個部落的首腦。
青自嘲一般的苦笑道:“沒想到有一天還真就活成了兩個老爺子的樣子了。”
手中獸皮幡子搖動,漿果落地。
”起棺!“
青強撐身體站直,身爲喪隊的主導人,他可不能倒下。
周圍青壯婦孺老弱盡皆顏面痛苦。
“按祖制,族佬應入祭壇神柱之下,永眠!”
一步一回頭,青的步伐漸漸挪動,此刻距離正午還有一個時辰,他要保證,準時準點,將兩位老人的棺槨送到地方。
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行。
八位青壯皆是在部落中擔任狩獵一職責的壯碩男人。
山高八尺,素帶纏頭,腰間白色老舊布條是族羣一家一戶湊出來的蠶絲編造,沒十年方可製造一條,如今足足八條,蠶絲隨風飄揚,八人皆是少年模樣,眼露悲切。
兩個棺材盡皆裝的是衣冠,並不沉重,但此刻幾人卻絲毫不想擡動。
婦孺老人頭上皆彆着一根白色樺樹皮,原本大節日過了也得三天才能將裝飾卸下,可如今,街上肅殺。
青小妹站在巨木之上,嘴角抽搐,淚眼婆娑,向着衆多族人大聲喊道:“族佬飛昇!拜!”
衆人齊刷刷的普通跪下,於此同時那八人齊齊擡動棺槨,便是動了第一步。
衆人低眉頷首,天靈接地,不少少年嚎啕大哭。
在衆人最前面,兩位年紀最小的孫女淚眼婆娑,手裏緊緊攥着爺爺給自己做的小玩具。
棺槨移動,小丫頭再也忍不住,哭了一夜已經紅腫的不成樣子的眼角再一次流出眼淚,不同的是這次流出來的是血淚。
她衝向擡棺隊伍的方向,僅僅幾米就摔了好幾個跟頭。
撕心裂肺的吶喊道:“爺爺!!我的烤肉你還沒給我烤呢!說好的等我長大帶着我一起狩獵呢!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爺爺是大騙子!爺爺!!!”
她趴在棺槨之上,不再動彈,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站在遠處的雷伊沒有猶豫,到前面將孩子抱起。
烏雲遮大日,春秋待興亡。
拜!
再拜!
三拜!
三拜一叩首,九拜三叩首。
“禮成!!!”
此後本該衆人回房,閉門不出,獨留擡棺隊伍和親近之人隨行,一直到達目的地。
可衆人卻沒有退卻。
仍舊如同人山人海般洶涌向前。
青搖動幡子,周圍衆人也是立刻跟上。
一步一拜,三步一叩首,半個時辰過去,有人體力不支倒在路上,有人滿頭鮮血仍舊掙扎往前。
空中下起大雨,雨水嘩啦啦自九天墜落,啪嗒啪嗒的響聲是無根水拍打棺槨發出的聲響。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指甲摳進肉裏,只爲了讓自己堅強一些。
高高的木製臺階在八人的擡動下,一步一步的將棺槨送了上去。
高高山崖之上,亞托克斯和雷伊看到了全景。
萬人送葬,無論老幼齊齊磕頭,一路血未衝盡,風雨之聲無法將哭聲掩埋,雷伊有些於心不忍,卻也沒有什麼動作。
“亞托克斯,我們的旅途是不是還有很久。”
亞托克斯嘆息一聲,緩緩說道:“在這個時間段,這段歷史是註定會發生的,因爲有人告訴我,我們正在過去”
黑炎法陣轉動,神血將黑色的龍炎轉化成淡金色。
亞托克斯高擡左手,做了一個手槍的手勢。
龍炎一變二,二變四,上百朵龍炎蓮花爆射天空。
靜雨風息,大日破空,縷縷陽光照射到了漆黑的棺槨之上。
而此刻的棺槨正好落座在祭壇中央。
燃油大缸被搬出來一根根木棍獸骨被沾染燃油。
火焰崩裂,所有人都拿起火把,齊齊丟在棺槨之上,因爲雨水的淋溼,黑煙緩緩升上天空。
許久,大火焚燒掉棺槨,也在正午時刻,正好燒成灰燼。
青帶領族人將灰燼埋在兩根柱子下面,舉起權杖樣子的青銅器具。
“青二人,於四千年以前至如今拯救部落於水火十餘次,斬殺大妖三百有餘,按照祖制應當入神柱之下,羽化登仙,守護萬世太平。”
面具被青摘下,青銅權杖鋤地。
彎腰躬身。
“族佬!!!走好!!!!!”
鎧甲蛻去,終於,令人沉悶的葬禮結束。
在衆目睽睽之下,青將獸皮長卷拿了出來。
是該宣讀遺書一樣意義的發展書了。
“十年春秋,吾兩人見子孫超凡之力漸漸斷絕心中不忍,故此私下斷定,黃沙一界打下後,廣闊天地足以暢遊,應當延續一方毀滅一方,故我二人隨即入黃沙,斬賢王,屠戮一方世界,應當算是爲部落做的最後一間事,人之將死,也應當死得其所,衆人勿怪青統領,從今之後,青統領爲族佬,部落之中應一切以青爲尊,吾兩人縱然身死也無需顧慮太多,萬望後代妖童玉女切記定要勤練武藝,定要進取,定要傳承永存,吾族男兒,可死不可退,吾族男人,可碎不可改,須知九黎青部,不弱於人,萬望,萬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