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的休息室裏,難得一起空閒下來的四人圍坐在長方形的木質餐桌前。其中,坐中間的捲髮青年單手託下巴,發言時面色凝重。其他幾個也都雙肘撐在桌面上,皆是副認真思索的模樣,不知情的進來還以爲自己是不慎誤入了一場由一幫未來警界之星們所召開的嚴謹縝密的推理討論會。
實則,這只是四個大老爺們聚集一塊,在那認真掰扯他們倆同期兼好友正往詭異方向發展的感情趨勢。
松田陣平說:“很不對勁,打我剛認識他倆起就沒見這兩人這麼相處過。明明前段時間跟膠水似的黏得不行,見人就撲,這幾天怎麼突然就拉開莫名其妙的社交距離?真是見鬼。你們說,這會是誰先動的手?”
“我也是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們這樣。”
降谷零揉了揉自己眉頭,感覺有些棘手。
“但肯定不是hiro。hiro前幾天明明心情很好,對誰都是笑臉。”
伊達航有點迷惑:“諸伏不一直都因爲愛笑,所以才顯得很好相處嗎?”
“……但是班長,你沒發現hiro這幾天笑得很敷衍了事嗎?”
“可我還以爲,小諸伏的變化是因爲公安找他的事呢。”觀察力出衆的紫眼睛青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輕飄飄地扔出自己的猜想。
另個人心一咯噔。
“誒?什,什麼萩原,爲什麼會這麼想?”
萩原研二邊回憶邊說:“就是有次小諸伏回來的很晚,跟我打了聲招呼後就來了休息室的窗戶邊坐着。我當時沒在意,第二天起太早,來休息室打水時看見窗邊的人還在,身上的衣服也是前晚穿的那件,才知道小諸伏在那坐了一晚呢,不過他後來趁你們還沒醒,回房換了身衣服。難道不是這樣的原因嗎?”
“……應該不是吧,咳,我也不清楚。”
萩原研二投來一個狐疑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觀察結果會出錯。降谷零被盯得發毛,心虛地換了個姿勢,躲對方。
伊達航擔憂問:“他倆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松田陣平遲疑地搖了搖頭。
“不大像,他倆沒一個是會跟人吵起來的類型。一個溫和好說話,沒誰會上前找事,一個就直接嘴上一套手上一套,不想聽的全當耳邊風,壓根懶得動嘴吵。”
“實際上,hiro跟晉川還真沒有過什麼大到互不理睬的爭執,稍微一點小矛盾最後都憑一人妥協讓步。”
松田陣平嘴快道:“那肯定是諸伏妥協的更多。”
降谷零看了他眼。
“不是,是晉川。”
“誒?”
萩原研二也驚訝了。
“竟然是小枝和?”
“因爲每次的小矛盾都是關於晉川身上的傷……我難道沒跟你們說過嗎?”
三個人的頭搖成了撥浪鼓。
知道內情最多的人感慨地嘆了口氣。
“竟然沒跟你們說過,不過這幾年倒已經沒再出現過了,之前晉川老是動不動消失,然後帶傷回來,還瞞着我跟hiro。到最後,hiro就看着他不說話,晉川直接被那樣看慫了。”
“這招也管用?”
“所以說,千萬別太小看hiro的脾氣啊,他可是目前唯一能治住那滿嘴跑火車的傢伙的人。我懷疑他倆之間肯定達成了某種祕密協議,但都瞞着我——你們看我幹嘛?”
“不會吧降谷,你才發現自己的多餘?”
降谷零:“……滾。”
——
“都這麼久了,諸伏跟晉川到底什麼時候纔會有結果?”
萩原研二搖搖頭:“不知道,但小諸伏應該是不會主動提出的。”
“諸伏在等晉川來開口?”松田陣平表示懷疑。“這也太不靠譜吧,那沒心沒肺的傢伙最擅長的就是裝傻充愣,就算知道你已經知道他不想讓你知道的事,只要你不戳破,那傢伙照樣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然後跟你笑嘻嘻地扯犢子。諸伏且不是要一直單戀下去?”
“是那人身上的不確定太多了。”
作爲當事人之一的幼馴染、又跟另個當事人認識八年之久的人也搖頭,很無奈。
“其實就算我跟晉川這混蛋認識了八年,我也還是有種這人會隨時抽身而去的感覺,估計是頭幾年裏,那些他一聲不吭就消失、一走就完全找不着人的日子給我留下的後遺症,更別提一直敏感的hiro。以我對hiro的瞭解,他不會允許有這種不確定的存在。hiro會靜靜等那些東西自己消失,或者乘其不備時不動聲色地出擊,親自打消這些憂慮。”
聽的人神情隨着對方說話語氣的逐漸變輕,也跟着轉向了黯淡。
“小枝和他……哎。”
“我同意降谷的話。”伊達航說,“諸伏的性子其實很謹慎,每次都能未雨綢繆,不像會做沒把握事。”
“不過,也還有一種可能。”
“嗯?”
“把他逼急了。”降谷零認真說,“看吧,hiro有時沒你們想的那麼穩。”
萩原研二一聽就又嘆了口氣。
“不知該說什麼,畢竟小諸伏是一個在看到喜歡的人追着一個漂亮女生跑出去時也還能笑着說出‘多認識點異性挺好’這番話的人,小陣平當時都被嚇傻了。”
“喂,hagi。”
被點到的人不滿地叫了聲幼馴染名字。
伊達航也跟着點頭。
而有個人卻變得一臉古怪。
“其實……hiro也沒你們想的那麼淡定。難道你們都沒看見那個被他捏爆的杯子嗎?”
“““誒???”””
當時明明也在場卻對此一無所知的另外三人皆瞪大了眼睛。
“還有這事?”
降谷零一副見怪不怪,聳了聳肩。
“好吧,你們可能確實沒注意,hiro捏完後就直接把碎片扔進桌下面的垃圾簍裏了,跟沒事人一樣。”
情感討論小組的幾人面面相覷。
“我怎麼感覺,被捏爆的不是杯子……”
“該說……不愧是諸伏嗎?”
……
晚上,下午話題主角之一回來了,手裏還拿着把黑色雨傘。不過被收起來的傘沒有滴水也沒多少潮溼的痕跡,反倒是對方衣服上有零星水漬,多半是嫌雨不大打把傘太麻煩,乾脆小跑淋回來了。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開始稀稀拉拉地下起小雨,休息室的窗戶是敞開的,凝神的話,能聽見雨滴砸在窗外的樹葉上發出的輕響。現在已經有了轉爲驟雨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