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手感極佳，正準備挑戰寶級材料，結果師姐卻通知他出門給師傅買東西。
出門？
不可能！
沒有什麼能阻止我打鐵！
小鐵匠本想斬釘截鐵地拒絕，可被師姐用明亮的雙眸一瞪，只堅持三秒，就老老實實關爐熄火出門了。
但即使出門，他的心也永遠留在那間小小的鐵匠房裏。
打或不打，東西都在那，哎，沒事，晚上再打就是了。
羅夢白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瞧瞧你的樣子，再不出門就成遭老頭子了。”姜瑟瑟明媚的鵝蛋臉上帶着嘲諷，她今天難得穿上一件淡綠色長裙，白皙的肌膚在淺色的襯托下溫婉如玉，黑色長髮紮成馬尾垂在腦後，隨着走路輕輕晃悠。
她明顯誇大其詞，羅夢白天生好皮囊，五官立體，面如冠玉，器宇不凡。雖然多日沒出門讓他的下巴邊多了一圈細細的胡碴，但反而平添一份狂放成熟之美。
長期未修剪的頭髮被一根青布隨意紮在一起，穿着一件青色單衫，羅夢白麪帶微笑，彷彿行走天涯的劍客。
所以長相真的很重要，就像前世，長得好看才叫海王，長的醜的只能叫水鬼。
“師姐，我是糟老頭子，師傅是什麼？糟老祖子嗎？”羅夢白故作無辜的問。
姜瑟瑟玉肩輕抖，然後哈哈大笑，不知多少人投來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一對璧人。
......
一個兩人合抱粗細的石柱聳立在精獸街入口，來來往往的人羣早已習慣、無人關注。
姜瑟瑟背手佇足，凝視着石柱上的“精獸”二字，臉上露出讚歎之色。
“行雲流水、筆走龍蛇，落雲道人果然是書法大家。”
“師姐還懂書法？”羅夢白眨眨眼睛，擡頭仔細看了幾眼，除了覺得寫的很好看，沒有察覺到任何不一般的地方。
“略懂。”師姐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語，邁步朝着裏面走去。
當年驚豔絕倫的道人早已作古，青雲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亂雲鐘聲了。
“來看一看，瞧一瞧，原價十塊上品靈石的黑石精只要兩塊了啊，要是你能對他好，價格還能刀一刀，只剩一隻，只剩一隻，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最後三天，最後三天。花山最新出產的菊花靈就要離開，喜歡的朋友不要等待，猶豫再等一年。”
“雖然不是傳家寶，家家戶戶少不了，可以聚攏靈氣的北山樹靈打折銷售，只要你是水屬性大道之種，還能便宜100塊！”
熱情的招攬聲在整條街道各個角落響起，讓羅夢白有些驚奇的是，這裏的“商品”沒有一隻關在籠子裏，屋檐下，石板路上，街道旁，一隻只形態各異的精怪跑跑跳跳，自由無比。
“怎麼，沒養過？”姜瑟瑟問道。
既沒栓繩子，又沒關籠子，這些精怪有手有腳，商家不怕他們跑了嗎？
“看唄，你天天窩在房裏打鐵，連點基本常識都沒有。”
“飛禽走獸通靈是爲妖，花石草木通靈是爲精。我們和妖族是世仇，但和精怪卻是同盟。”當年，夫子威壓四海之時，曾與花石草木四神簽訂靈魂誓言，人族與精怪守望互助，不離不棄，如有違背者，必遭五雷轟頂，百毒侵身，受天罰地責，挫骨揚灰，形神俱滅。”
“既然是同盟，那爲何還有買賣產生？”羅夢白指着一個精廋的年輕男子，對方剛賣出一隻精怪，正樂呵呵地數着靈石。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既然交易精怪能產生利益，就有人會鋌而走險，當精怪淪爲商品時，羅夢白不認爲他們能有什麼好下場。
“這不叫買賣，這叫搭夥過日子。”姜瑟瑟耐心解釋。
“除開一些奇樹寶石，仙花異草，大多數精怪出生時就會啃食掉自己的身體，穩固精神。但沒了身體它們就無法長留於世，時間久了便會魂飛魄散，只有與人類簽訂血契，藉助人類的身體吸食靈氣，他們才能長久的活下去，甚至踏上修行之路。而每個精怪都有自己的獨特天賦，有的可以聚攏靈氣，有的可以出產寶材，還有些自帶療傷功能。”
“那沒和人類簽訂協議之前，他們是怎麼生存的呢？”羅夢白疑惑的問。
“沒法生存啊，”姜瑟瑟聳聳肩，平淡的語氣中說出最殘忍的話。“上古時期，精怪就是神魔異種的點心，沒幾個能活下來。當然，你也別以爲人類的處境能好到哪裏去，那時候人類就是輔菜。喫大餐前的開胃小料。”
“原來同是案板肉，難怪能結同盟心。”
羅夢白笑着感嘆一句，心中則有些沉重，光聽師姐的隻言片語，他就能想象上古時期，人類的世界有多黑暗。
“就算精怪需要簽訂協議，那也是精怪自己的事，爲什麼會有買賣夾雜在裏面呢？”
“這個世界廣闊無比，大多數新生的脆弱精怪只能存活一兩天，要是沒有利益驅使，誰會願意到處收集精怪，用珍貴的靈石、材料幫助他們延續生命？”
“買賣精怪是精怪四神都同意的事情，因爲人族這種交易，現在世上的精怪數量不知比以前翻了多倍。夫子也下過命令，一旦發現有人虐待精怪會受到嚴厲的律法處置。”
羅夢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遠處的一幕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個正方體的黑色石精，伸出兩隻細細的胳膊，認真數着手上的靈石，待到一塊一塊鑑定合格，才把它遞給賣家，伸出只有三根指頭的小手，比出一個“OK”的手勢。
“真真正正被賣了還給別人數錢啊。”羅夢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