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我和康康正準備帶你回來，碰上了孫子傑他們。林靳冉回國了，他們正好也在鉑悅聚餐。”楊梅打着哈欠解釋。
“等會等會，我理一下！”湯芸芸雙目無神的靠在沙發上，許久，“林靳冉回國了？”
“林靳冉回國了。”楊梅肯定道。
湯芸芸跳到了沙發上，聲音提高八度，“林靳冉回國了？？？”
杜康和楊梅坐在下面，雙雙點頭。
湯芸芸愣愣的坐下來，盤起腿，“居然回來了……他走了，快五年了吧。”
“是啊，我還記得知道他退學那天，很多女生都哭了。”楊梅嘆息。
“還有人偷偷登錄教務處的系統，打印了林靳冉的兩寸照。”
“對對！然後慢慢流傳出來半個學校的女生都有了！”
杜康笑了起來，她也有那張照片，楊梅給她的。高一剛入學的林靳冉稚嫩驕傲，看着鏡頭的雙眼滿是不馴。可只過了一年，等杜康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將那些傲氣盡數藏在了筆直的腰背下，唯有偶爾的言語能窺見半分。
不過那也不討人厭，是孫子傑所說的，狗裏狗氣罷了……
可惜，她似乎再也看不到了。
杜康看着自己的手機，羣裏有一張他們的合照，幾個大男孩笑得燦爛極了，只有林靳冉，微微勾着嘴角，依舊一副矜貴的模樣。她默默按下了保存。
林靳冉昨晚喝醉了吧，所以遲遲沒有同意她的好友。他不是那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她應該耐心點的。
那邊湯芸芸和楊梅研究着照片裏的人。
湯芸芸：“這是王競原？他髮際線也太高了吧！感覺都要禿了！”
楊梅唏噓，“學計算機的，早晚都要禿，正常。”
湯芸芸爆笑，“伍思涵瘦了好多啊，還染了個奶奶灰，像男團裏的愛豆！”
“你敢信他要去考公？”楊梅失笑，“我還以爲他要去選秀！”
“趙礫居然是富二代啊，果然有錢人就是低調，啊啊啊啊啊，好氣，昨晚我怎麼就醉了呢！”湯芸芸懊惱着，“咦，林靳冉怎麼好像還變帥了？竟然沒加我好友，我去加他！”
楊梅攛掇，“快去！看他加不加你。”
“可惡！”湯芸芸皺起鼻子，“這狗男人不理我！”
杜康解釋，“可能還在睡覺呢。”說音剛落，她的手機就響了一聲，明晃晃的新加好友，紅豔豔的新消息提醒，讓就在邊上的湯芸芸看得真真切切。
“……還在睡覺？”湯芸芸語氣酸楚，“寶，林靳冉回來了你就不愛我了是不是？”
杜康：“……沒。”
楊梅卻開口，“他要回美國的。”
湯芸芸啞然，好一會兒，她才道：“他怎麼這樣啊！”
兩人都看向杜康。
杜康滿足的看着好友列表裏林靳冉的頭像，點進去看朋友圈，意料之中的一片空白，她搖搖頭，“沒關係啊，至少，這次能說再見了。”
湯芸芸苦着臉，“康康……”
楊梅起身，“不說這個了，我們出發去幫杜康搬家吧！”
湯芸芸眼睛一亮，“好！”
杜康笑起來，今天可是個好天氣，的確適合搬家。
三人收拾好下樓，楊梅指着一輛奧迪滿臉興奮，“上去，給你們見識下我的車技！”
然後杜康和湯芸芸就體驗了20碼龜速行駛的汽車。
在一個紅綠燈差點別到一輛電瓶車後，杜康忍不下去了，“梅梅，還我來開吧。”
楊梅還沒緩過來，反應有些遲鈍，“啊？你會開車？”
然後她們就看到杜康熟練的掛擋踩油門，汽車“唰”的一下，飈到了最高限速。
“慢……慢點！寶貝，我還暈着！”湯芸芸尖叫。
“人不可貌相……”楊梅歎爲觀止。
半小時不到，杜康開到筒子樓樓下的時候，叫的三輪平板車已經到了。都是鎮上的熟人，當年老屋開始改造，就是這兩個大叔幫忙搬東西，運到現在這個杜康租的房子裏的。
杜康的東西並不多，北京回來也只先帶了兩個行李箱，如今還拉着拉鍊好好的擺在屋子裏。
要搬的，也就是是老太太留下來的東西，搖椅，一箱子零碎，還有一摞厚厚的相冊。本來應該更多的，只是當年老太太去的突然，杜康整個葬禮渾渾噩噩，回過神來，老太太很多衣物、傢俱等都已經被燒了。
不是她硬攔着，這幾件東西也留不下來。
那時陳念阿姨摟着她，聲音哽咽，“囡囡，讓你奶奶安心去吧，東西都燒沒了，活着的人才能往前看！”
陳家人也那麼做了。
那天杜康和陳景隅站在一起，看着沖天的火光，心裏不明白爲什麼太太這麼狠心，連一點念想都不肯留下……
原來，是爲了讓活着的人往前看啊。
可是，陳景隅還有爸爸媽媽，杜康，只有一個老太太啊。
往前看，也是從此以後，天上地下，孤零零一個人了。
她那時候根本哭不出來，只是呆呆的坐在那，摟着搖椅不肯鬆手。
幸好叔爺爺心軟，看不下去，給她留了這把椅子。
老太太去世已經四年了，這把椅子早已老化破皮，去年清明杜康回來掃墓的時候，花了一天，細細的將外層的油漆磨掉，上了一層清漆。
如今，倒也有幾分天然意趣。
“奶奶，我帶你回家。”杜康撫着搖椅上的木節，輕聲道。
……
湯芸芸一開始並不明白爲什麼杜康叫了輛三輪板車來搬家，東西再少，也得開兩趟，如果叫輛麪包車，一趟就夠了。
看着杜康利落的爬上車斗坐好，帶着第一車傢俱先走的背影，她多少有些心酸。
老舊的筒子樓雖然陽光甚好，可是屋內除了那張牀，竟沒有絲毫生活的痕跡。
“杜康，每次回來就住這？”楊梅詫異極了，她高中時是班長，多少知道杜康家的情況。
湯芸芸點頭，“她每次回來就待一兩天，只把這當落腳的地方，好在老屋也裝修好了，以後，可以好好生活了。”
兩人站在門口，都沒有再說話。
杜康坐着板車回來的時候，臉上竟有了些笑容。她本來就生得好，皮膚雪白，眉眼穠華，連下頜都是精緻的形狀，平日裏不笑的時候疏離又清冷，像一朵蘭花。可是笑起來卻又讓人發自內心的甜，看得湯芸芸她們都差點回不過神。
兩個大叔很快搬好了東西，沒讓三個女孩動一次手，杜康鎖好門下樓，再次爬上板車，對兩個好友道：“上來吧，我們走了。”
楊梅看了看自己的車，“不開車去嗎？”
湯芸芸也是一臉懵。
杜康笑了笑，“汽車開不進去的。”
湯芸芸和楊梅遲疑的上了板車，靠邊坐下，抓着扶手不敢放。
車子平穩的駛出去，和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小鎮風貌逐漸展現在眼前，兩人見人多一開始還有些羞澀，等轉過一道彎，眼前驟然一靜。
蔚藍的天空下，河面波光粼粼，連綿不絕的黑瓦鋪滿視線，巷陌交錯，遊人如織，竟是一幅繁華的江南古鎮景象。
“快看那座橋！好大！”湯芸芸突然驚喜道。車子駛過去了，還在回頭張望那座三孔拱橋。
連楊梅都滿臉讚歎，“沒想到寧城還藏着這麼個好地方。”
開車的大叔笑得得意，“白水鎮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富鎮，好東西都在這十里街咯！”
杜康迎着陽光，回到熟悉的地方讓她臉上有種別樣的溫柔，她一路娓娓道來，向兩位好友介紹這裏——
“這座橋是文星橋，始建年代不詳，但重建是在清同治年間，陳景隅家老祖宗中了狀元，重新修的這橋。”
“嚯！陳景隅家這麼厲害？”湯芸芸咋舌。
楊梅仔細聽着，沒有說話。
“鎮東去十里街只能通過文星橋，我們現在往鎮南繞到鎮西，那裏新造的平橋才能讓汽車開過去，不過十里老街都是步行街，街道並不寬闊，所以是禁止汽車開進去的。那邊店鋪居民日常搬東西，都是用這種三輪板車或者兩輪電瓶車。”
湯芸芸恍然，“原來如此。”
繞到南邊才發現這裏竟是一大片的停車場，也有一座橋跨在河上，對岸就是堆滿了鮮花的街道。
杜康：“這是寧城花鳥市場，之前在城西的，街道改造都搬到這裏來了。”
湯芸芸：“哇！花鳥市場開在古鎮裏，也太有感覺了吧！”
杜康搖搖頭，“這一片都是造的仿古建築，其實不算十里街原來的房子，不過很多人過來買花，每天傍晚的時候花價最便宜。”
“這裏離市區是不遠。”楊梅認真點頭，“以後買花就來這了！”
鎮西的“新東街”是最早向遊客開放的，不收門票，又恰逢週末，主街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所以大叔是從酒吧街開進去的。
白天的酒吧街都關着門，只有零星的遊客在小巷子裏拍照，可到了晚上，這裏卻是白水鎮最熱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