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不管是誰碰見曾經差點殺死過自己的人都會忍不住去關注的。
柒在心底如此想道,卻沒有說出來,只禮貌性地微微一笑:“我以前確實和他見過一面,但是不熟,我也不太清楚他爲什麼會是這種態度。”
“或許他是對你一見鍾情呢?”家入硝子笑着調侃一句。
“怎麼可能。”柒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並不把這個玩笑放在心上,“他可是五條家的下任家主,多的是大小姐任他選擇,哪個不比我優秀?”
到了隔壁的宿舍,她幫人推開房門,側身先讓對方進去,還幫她把厚重的行李箱推到角落放好:“你先整理一下房間吧,我也去整理了,等弄完後我們一起去喫飯如何?”
“正好試試這裏的食堂味道怎麼樣,以此來決定我們日後會不會過上每天訂外賣的悲慘生活。”她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家入硝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言笑晏晏地看着她,愉快回答:“好呀,不過就算食堂的飯菜難喫也無所謂,我們可以自己開小竈啊。”
“其實我做飯的手藝還挺不錯的。”
“那我未來五年的伙食就都要靠你啦,硝子……啊,我這麼叫你可以嗎?”
“沒事,不用跟我太客氣,隨便你怎麼稱呼都行。”不過這樣一來,硝子就難免有點好奇了,“柒你沒有姓氏嗎?”很少見呢。
“……有的,但我不太喜歡,所以直接喊我名字吧。”柒笑了笑,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也就識趣地不追問了。
“那我們待會見?”
“嗯,待會見。”
揮手與新同學道別,柒回到了宿舍,反手關上門,背靠着門板,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冷淡下來。
儘管她預料到五條悟會對自己抱有些許敵意,但沒想到當年的刺殺會給他造成如此大的影響,直至現在都耿耿於懷……不,那不像是耿耿於懷,不服輸是有點,更多的卻是……她也說不上來的複雜心情。
當然硝子講的一見鍾情根本就不可能,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不過上學啊……這也算是一個難得的經歷了。”畢竟她身邊的人全都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包括她自己。
這麼一想還挺擔心某組織的,偌大的犯罪集團竟然只有首領上過大學,是貨真價實的學歷天花板了。
說起來,對方曾經還拿免費補習功課爲誘餌引她上鉤呢,嘖,早知道先上他幾天體驗課再跑了,那可是名牌大學出來的高材生呢!不用白不用!
“……算了,人情債最難還,如果真答應他了,現在我就得被捲進麻煩堆裏脫不開身了。”她嘆了口氣,開始捲起衣袖準備打掃衛生。
“先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再說吧。”
而另一邊,遠在橫濱被柒吐槽了的某犯罪組織。
“唉——高瀨會的又一次襲擊,多家與我們解除合約的企業,再加上內部不死心的總給我搞事的先代派,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砸下來是要我死啊。”穿着高定的黑西裝,披着深紅色的長圍巾,扎着小辮子的黑髮男人隨手翻了翻助理送過來的一疊疊報告,頓時頭疼地擡手扶額,幾乎是哀嚎地嘆了一聲。
“偏偏這種情況能用的人手太少了,要是人才能多一點就好了……太宰君,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盤腿坐在沙發上,無視了正陷入加班地獄的可憐上司,渾身纏滿繃帶的清秀少年手裏拿着一臺遊戲機,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上的打鬥場面,左右大拇指瘋狂按鍵,根本就抽不出心神去應付某個已到中年快要掉髮的老男人,只隨意地敷衍兩聲。
“嗯嗯,聽到了聽到了,森先生你真可憐我好同情你,那就請繼續加油吧,我這局快要通關了,先不跟你聊了。”
“……真是的,好歹我也是教導你的老師,就不能對我尊敬一點嗎,太宰君?你看柒就不像你這樣,她多禮貌的一孩子啊。”森歐外將滑落頰邊的幾縷髮絲撥回去,無奈嘆氣,拿這個調皮搗蛋的壞學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提到他的另一位學生……
“柒最近去哪了?”他認命地重新翻開文件拿筆批閱,順便關心一下女孩的去向,“打電話也不接,中介那邊說她去做任務,這都兩天了還沒處理完嗎?”
“我這裏有些事要找她呢。”
“森先生,就是因爲你總把小柒當作好用的工具人她纔會離家出走的。”大拇指“噼裏啪啦”地摁着按鍵釋放大招吹飛boss,太宰治一邊專注打遊戲一邊抽空懟上司兩句,“孩子已經長大了想去更廣闊的天空,作爲大人的你就該寬容點,不要像個死板的老頭子一樣把人困在家裏爲你幹活嘛。”
“……你這是藉着柒的名義趁機指責我嗎,太宰君?以及……”森歐外挑了挑眉,單手支頤,饒有興趣地打量他,“你不是每隔兩天就要打通電話過去騷擾人家嗎?不管是凌晨三四點還是下午一兩點,專門挑人休息的時間。”
——柒這都不發火還隨着他來,脾氣是真的好。
“我那都是正經事,比如代寫報告啦,幫忙審訊敵人啦,送我回公寓啦……跟森先生你纔不一樣呢!”黑髮少年理不直氣也壯地反駁回去,完全沒有一直在搞事還給人添麻煩的自覺,“況且我也有付錢的呀,又不是白嫖!”
“恩?你的銀行卡不是經常跟錢包一起失蹤的嗎?”森歐外忽然有些遲疑,“你是不是又盜刷中也君的卡了?這可不行哦。”
“怎麼可能。”太宰治非常可愛地皺了皺鼻子,越發地理直氣壯,“當然是賒賬了!”
“等我以後找回錢包了就還給她。”
森歐外:“……”
——你這不就是白嫖嗎?
難怪會想拉人入夥,敢情是打着成爲她同事後就能合理白嫖的主意啊,甚至操作得當的話還能將之前的賒賬一筆勾銷。
太宰君,我願稱你爲□□第一渣男。
森歐外擺出錠司令的手勢,凝神思考了一會,然後緩慢地開口:“太宰君,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呢?可以教教我嗎?”
——草,果然能教出一個狗男人的只有另一個更狗的男人。
“森先生你好不要臉啊。”太宰治朝那個糟糕透頂的成年人投去鄙夷一眼,選擇性遺忘了自己同樣無恥的事實。
森歐外笑了笑,愉快的玩鬧時間結束,他稍微正色,進入正題:“好了,既然太宰君你插科打諢地不想讓我打探柒的消息,那就代表柒在做一件會對誰造成威脅的事情吧?暴露了會很糟糕的那種?”
“我能知道是什麼事嗎?”
咔噠——大boss被打倒,遊戲屏幕上終於出現了“恭喜通關”的字樣。
少年放下游戲機,劉海投下的陰影遮住了臉上表情,他微一側頭,沒有被繃帶纏起來的那隻鳶色眼眸,宛如一潭死水的深泉,古井無波。
“頻繁打聽一位少女的消息只會顯得你很變態哦,森先生。”他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輕得就像在半空中打旋的樹葉着不了地,“小柒應該不是你的部下吧?這樣好嗎?”
森歐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雖然早就知道你們倆關係好,可好到這種程度我依然會感到詫異呢。”無論是對太宰治本人還是對柒。
“算了,既然你們都不想讓我知道我就不問了。”他溫和地笑了一下,即使被自己的下屬這麼頂撞了也沒有生氣,“畢竟太宰君你會幫忙打掩護的話,就證明了這件事非同小可吧。”
“唉,如此一說還真有點傷心呢,因爲別人開的價更高就拋棄了老師。”森鷗外深深地嘆了口氣,滿臉掩飾不住的幽怨,“就這麼討厭我嗎?爲了跟我劃清界限寧願自找麻煩……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森先生,實不相瞞,我有點想吐。”
“你太過分了哦,太宰君。”
“阿嚏——”
原本好端端地提着兩袋垃圾準備拿去扔的少女突然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走在旁邊半路偶遇的某白毛聽見動靜迅速扭過頭,手裏幫忙拎着的包包跟着晃動,“感冒了?還是有人在背後詛咒你?”
柒沉默了一會:“爲什麼非得有人詛咒我不可?就不能是碰巧嗎?”
“確實有可能是巧合,但想想你以前的工作,你得罪過的傢伙也不少吧?”五條悟信誓旦旦地分析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那麼大方地不和你計較。”
所以你撿到寶了你知道嗎?還不珍惜珍惜我。
小心思特別多的五條貓貓暗戳戳地踩着別人捧自己一把。
柒接着沉默,從未見過像他這樣把所有情緒都明確表露在臉上的人,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微微地笑了一下,聲音溫柔得幾乎能滴水:“嗯,你說的對。”
……真可愛啊,一眼就能看穿的五條同學,跟外邊的那些妖豔賤貨就是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