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反應過來，對方叫的並不是她。
那一刻,時螢感謝陸斐也的出現。
她不再看譚婧雪的臉色,把購物袋放上後備箱，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子駛入大路,時螢卻始終盯着前方的車流一言不發。
陸斐也瞥她一眼,女孩嘴脣嚴肅抿起,像是豎起毛的刺蝟,卻沒什麼威懾力。
他銜起清淡笑意：“怎麼了？”
時螢泄點氣：“就是，有點煩。”
她面對外人脾氣一向很好，但遇到孟禮和譚婧雪總有種難以疏散的慍惱。
不過孟禮現在進了德盛,時螢也不好和陸斐也編排這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反正等容玖案子結束，她也不會再見到孟禮。
攜着食材回到家，兩人在客廳的茶几上支起了火鍋。
霧氣騰騰，陸斐也打開電視,問她：“想看什麼？”
時螢赧然：“能看鋼鐵俠嗎？”
瞟見男人扯起的嘴角，她小聲補充：“是不是挺沒品味的？”
時螢的觀影偏好完全受方景遒薰陶，對方就喜歡看這種爆米花電影。
她每次都會吐槽一通,然後繼續抱着薯片津津有味地跟方景遒看這種超級英雄片。
“沒有。”陸斐也頓歇後,給予評價：“應該很下飯。”
於是在首頁茫茫的推薦中,選項從愛情片挪開，兩人就這麼看起了《鋼鐵俠》。
時螢飯量小，沒喫多少就飽了。
桌上一片殘餘,陸斐也這次卻沒收拾,閒適倦懶地靠在沙發,打了個電話約鐘點工上門。
她一直覺得陸斐也很矛盾,如果用一句話形容學生時代的他，應該就是：很窮，但是又很自信。
分明穿着洗到發白的球鞋，骨子裏卻透着少爺姿態，磨不滅那股睥睨衆生的眼神。
時螢覺得，這大概就是很多人看不慣他的原因。被壓到塵埃的人就該待在塵埃，哪能重新爬上高聳的懸崖。
陸斐也在數學競賽上贏方景遒時，時螢年紀太小，已經記不清對方當時的模樣。
但她翻看過領獎照片，少年穿着得體，不難看出彼時優渥的生活。
時螢兀自出神，等男人打完那通電話摁滅手機，轉過頭，食指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敲，回過神的時螢無意識後退。
陸斐也寡白的右手垂在半空，低着眼瞼看她：“時螢，你很討厭我？”
男人眼眸深不見底，時螢停頓半晌，搖頭：“沒有，我就是……有點緊張。”
當然不討厭，可是每次和陸斐也相處，她都不自覺緊張。或許是因爲她的心病，或許也不完全是。
陸斐也：“爲什麼？”
時螢沉默了會兒，隨後在腦中尋覓着比喻：“如果鋼鐵俠出現在你面前，你不緊張嗎？”
陸斐也和鋼鐵俠在她跟前，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緊張。”男人搖頭。
時螢納悶：“爲什麼？”
陸斐也笑了：“你剛說鋼鐵俠是英雄，我又不是怪獸，他能吃了我？”
時螢愣了愣，心想：好吧，陸斐也大概能平等面對所有人，而她多少帶了點偶像心態。
牆上的掛鐘馬上指向九點，她思忖着離開，將遙控器放回茶几抽屜時，瞥見了抽屜旁的一沓照片。
最上面那張，陸斐也身旁，站着一位穿學士服的年輕男人。
她拿起那張照片，語氣驚訝：“你和吳總認識？”
陸斐也視線略過那張照片，隨意點頭：“大學交換時見過面，算是位師兄，但是不熟。”
時螢想到公司裏流傳的那些老闆創業的八卦傳言，試探着問：“你該不會……有我們公司的原始股吧？”
“很少一部分。”
男人的聲音輕描淡寫。
時螢緩了口氣：“陸斐也，你現在是不是很有錢？”
比她原本的想象中，還要有錢。
陸斐也對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勾起些許淡笑：“如果我說是，你是預備把敬仰我的層級提高？”
時螢點頭又搖頭，最後想到了什麼，喃喃道：“要是知道你會這麼有錢，你那位半途而廢的追求者說不定能再堅持堅持。”
就算男人難追了點，放棄得到愛情，能得到錢也足夠務實。
“哦？”陸斐也挑了下眉，語調慢悠悠的，“你的意思是，她半途而廢的原因在於我那時候太窮了。”
時螢儼乎其然地點頭：“你也別記恨人家，又不是活在真空，愛情和麪包都很重要，不是嗎？”
“也有道理。”男人不緊不慢地點下頭，似是贊同了她的話。
時螢瞥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問到：“你後面還見過人家嗎？”
陸斐也：“回國後見過。”
時螢興趣被他挑起：“那她還單身嗎？”
“嗯。”陸斐也敷衍着回。
時螢以爲他這幅不願多談的表情是因爲對方如今已經不再搭理他，遲了半晌，好心好意說到：“你要是想把人追回來，倒是有一個簡單直接的辦法。”
“什麼辦法？”陸斐也掀了掀眼皮，饒有興趣地看向她。
時螢一臉的明知故問：“砸錢啊。”
就算人家還喜歡他，估計也很難放下過去追求的辛苦。
參照方景遒的直男個性，她不覺得陸斐也追起人來能有什麼出色發揮，還不如砸錢表真心來的實在。
程依老說男人給你花錢不一定是真心，但一個有錢男人連錢都不捨得花在你身上，一定不靠譜。
不過要是人家已經不喜歡他了，陸斐也砸錢也不見得有用，可總歸也嘗試過了。
幫人出完招，時螢發現男人漆黑的雙眼直勾勾看着他，眼神晦明。
她被盯得不自在，動了動嘴脣：“你在想什麼？”
陸斐也扯出不鹹不淡的笑意：“在想，你倒是挺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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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家，時螢都覺得陸斐也最後那句誇讚有些奇怪。
折騰完這麼一天，她洗漱完躺上牀，收到了程依打來的電話。
按下接通，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溫柔得不太像話：“小螢螢，別在家窩着了，明天跟姐姐出門，帶你去happy！”
“我要畫稿，不去了。”
時螢說完，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程依立刻收起溫柔的態勢：“不行，我們都多久沒見了，你今天必須得給我出來。”
時螢試圖掙扎，轉了話題問：“前段時間不是說談戀愛了？”
程依戀愛對象換的勤，可談戀愛時往往顧不上其他人，更別提約她出去。
“別提了，分了。”對方像是蔫了的茄子，萎靡後又以此進行控訴：“我都失戀了你不出來安慰安慰，還是朋友嗎？”
時螢沒想到她這戀愛才談半個月就泥牛入海，最後心軟妥協：“好吧，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