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親密關係恐懼症 >第23章 第 23 章
    時螢有些不知所措:“說……什麼?”

    陸斐也皺着眉瞥她一眼,女孩僵硬的臉色讓他散了些鬱氣,放慢些車速道:“時螢,難道沒人教過你,不要在自顧不暇的時候逞能。”

    “我給你發了消息。”時螢抿了下脣,小聲辯解:“所以……不是逞能。”

    她知道他會來,只要再拖一拖。

    “你還挺看得起我。”

    男人嗓音發沉,沒什麼情緒。

    陸斐也想到洗完澡出來看到的那條消息,煩躁地泛起煙癮,卻不想在她跟前抽菸。

    時螢心虛低下眼眸:“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受道德感拖累。”

    如果她眼睜睜看着何箐被人帶走,而何箐因此出事,那一幕恐怕忘不太掉。

    “道德感?那我覺得你冷漠自私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時螢緘默一陣,反問:“如果是你,會坐視不理嗎?”

    “時螢。”陸斐也視線睨來。

    “嗯?”

    “我發現你很會強詞奪理。”男人乾脆將車停在了路邊,側過臉看她,“我管不管和你要不要管,是兩碼事。”

    他平靜的眼神帶來壓力,時螢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陸斐也盯着她:“又在想什麼?”

    時螢語氣誠懇:“反思。”

    話音落下,陸斐也揉起眉心,覺得快要被她氣笑了。

    良久,他緩和了語氣:“反思什麼?”

    “我總批判我哥是個理想主義者,其實自己也不遑多讓,也可能……是被影響了。”

    就像剛剛,理智告訴時螢你沒有責任,不要惹禍上身,情感上又無法坐視不理。

    周圍的冷漠佔大多數,她抗拒被同化,又覺得不該格格不入,畢竟她無力改變。

    陸斐也瞥見她迷茫的眼神,嘆了口氣:“你倒是很會反思,那你跟我說說,他是怎麼個理想主義?”

    時螢靠在椅背,回想着方景遒的固執:“我哥自視甚高,總覺得他一定可以改變世界上那麼一點點的東西,所以哪怕揹着房貸,也願意爲了理想燃燒熱愛。”

    即使嘴上總是懟着對方,可時螢很羨慕方景遒明確的態度,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孤注一擲地向前走着。

    “那你呢?”陸斐也挑眉看向她,“也想燃燒生命照亮別人?”

    時螢沉默着搖了搖頭,聲音低而縹緲:“我和他不一樣,好像還沒有特別熱愛的東西。可能……也沒人相信我能找到。”

    方茼對她的期望遠沒有對方景遒那麼高,直到現在,她都按部就班地走在舒適圈中。彷彿她只要安穩度過一生,就是最務實的選擇。

    意識到這點,時螢有些喪氣。

    猝不及防地,身旁的男人拍了拍她的頭,緊接着,她聽到磁倦且堅定的一聲:“我相信。”

    時螢下意識擡頭,對上陸斐也昏暗夜色中更顯深邃的眼神。

    “你會找到的。”

    不知爲什麼,她覺得男人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時螢莫可名狀地紅了眼眶。

    陸斐也略顯無奈,扯出車廂裏的紙巾:“哭什麼?我欺負你了?”

    時螢吸了吸鼻子:“沒什麼,我哥老說我特別感性,哭點也很奇怪。”

    “陸斐也。”

    “嗯?”

    “你有點像我爸。”

    男人扯下嘴角:“你爸?”

    時螢默默點頭,她已經很少去回憶時呈甫的模樣,可是剛剛卻意外地想到了時呈甫。

    小時候的方景遒是個調皮搗蛋的性子,她偶爾也會跟着對方胡鬧,卻總被方茼告誡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但時呈甫不同,他總是在她被方茼批評後笑着摸摸她的頭說:“沒關係,爸爸相信,你可以是任何樣子。”

    時螢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收拾好情緒,從包裏掏出兩顆奶糖,遞給身旁的男人一顆。

    “這又是什麼意思?”

    “謝禮,喫糖也能緩解煙癮。”

    時螢將糖含進嘴裏,囫圇道:“陸斐也,我想剛剛就算是換成你,也不會不管。”

    不管他是否喜歡何箐過去強勢的追求,都不會冷眼看着對方被人帶走。

    “你怎麼知道?”陸斐也不覺好笑。

    時螢沒有說話,她就是知道。

    ……

    高二的寒假,方茼不死心地給她報了競賽的補習班,那幾年餘棉抓補習抓的嚴,頂風作案的補習場所都有些偏僻。

    時螢每天補完課,都會在井厝巷的小喫街旁解決掉晚飯。

    那一天,她照常走進家米粉店喫飯,沒喫多久,就聽見巷口傳來聲哭天搶地的哀嚎。

    店裏的老闆娘湊熱鬧出去看了一眼,回來後跟在竈爐前忙碌的老闆聊起天——

    “老馮頭這是怎麼了?”

    “作孽啊,收了張□□,這幾天白乾了。”

    時螢常來這附近喫飯,知道老闆夫妻嘴裏的老馮頭就是坐在巷口擺攤修鞋的鞋匠。

    對方右腿殘疾,沒什麼文化,年過六十還在供着讀初中的孫子。

    這年頭還願意修鞋的人很少,生意本就慘淡,更何況修一雙鞋也只能掙一兩塊錢。

    一張一百塊的□□,對於老馮頭來說,不知要在攤首昏暗的燈泡下工作多久。

    時螢心情複雜地喫完米粉,出門時猶豫着要不要去照顧下對方生意,沒想到會瞧見騎着單車回家的陸斐也。

    少年單腿撐着單車,背對着她站着,拿過老馮頭遞來的那張□□後,在暗淡路燈下看了兩眼,聲音倦淡含笑——

    “馮叔,您看錯了,錢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你別騙我了。”

    “沒騙你,不信您自己看?”

    老馮頭接過陸斐也手上的紙幣,重新戴上老花鏡,看了須臾,嘴裏嘀咕着:“難不成真是我老花眼了?”

    時螢裝作沒看到被少年移花接木的那張□□,低下頭準備離開。

    身後傳來隱隱約約的對話——

    “上次拖您修的鞋修好了沒?”

    “修好了,你這孩子給什麼錢。”

    “阿斐,那個二維碼怎麼掛?”

    “等明天我抽空過來幫您弄。”

    ……

    時螢相信陸斐也不會袖手旁觀。

    因爲有些人即使見過黑暗,也能夠從絕境中尋找希望,他始終相信命運的轉折,相信世界上仍有些東西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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