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上的人來回盯着他倆,就連曾律也摸不着頭腦,皺了下眉,看向陸斐也:“你們倆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方景遒老說時螢仗着長得乖,就算撒點小謊,都容易把不熟的人騙過,可惜的是撒不了大謊。
曾律問完,時螢心虛勁兒涌上來,想喝水掩飾,冰紅茶瓶口卻沒蓋,碰到後撒了些水出來,她慌里慌張地補救。
陸斐也視線斜過來,撕開桌上的紙巾包裝,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
而後,他終於在衆人視線中,慢騰騰道了句:“她說的對,不是她追我,是我追她。”
低沉的嗓音聽不出情緒,時螢默默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神,又心亂瞥走。
對面的羅雅君震驚擡眸,陸斐也這驕傲冷淡的性子居然也會追人?
“我就知道,你剛是吹牛吧。”
陸斐也以往在律所裏都是難以冒犯的形象,所有人中,也只有虛長几歲的曾律敢調侃陸斐也兩句。
“小時纔多大,我看你就是不想被大家說老牛喫嫩草。”
他們倆年齡差了快四歲,曾律以爲時螢升高中時,陸斐也早就畢業了。
陸斐也沒有再解釋,嘴角勾起弧度,毫不客氣地回:“我是老牛,那你是什麼?”
“曾律得是牛化石吧?”
“什麼玩意兒,滾蛋。”
衆人隨着這兩句話鬨堂大笑起來,看起來都接受了陸斐也的說辭。
然而,時螢卻很清楚,陸斐也剛纔拐彎抹角的輸牌,絕對不只是爲了開個玩笑這麼簡單。
她可以確定,和想象中不一樣的是,陸斐也是認識她的。
只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沒法把憋在肚子裏的話問出口。
一羣人七嘴八舌地鬧騰完,曾律看了眼表:“行了,時間差不多了,明天還得上班呢,大家回房間收拾收拾,等會兒停車場集合。”
從度假村的溫泉酒店開回餘棉市區,少說也要一個多小時,剛過三點,大家就各自回房。
一進門,梁榆落上鎖,轉身詰問:“時螢,還說你和陸par不認識?”
別人或許不清楚,她卻知道時螢上學早,還跳過級,即便比陸斐也小了三四歲,卻也只差了兩屆。
而且,以她對陸斐也和時螢的瞭解,他們都不像是那種認識沒兩個月就步入戀愛的人。
“……是不太認識啊。”
時螢真覺得她不算撒謊。
單向的認識,那能是認識嗎?
也不能怪她避嫌,第一次在德盛見到陸斐也,他表現得那麼陌生,時螢哪裏能主動和人套近乎。
梁榆輕哼:“呦,不太認識,那你們還能躲在更衣室天雷勾地火?”
她說話時故意比了個親嘴的手勢,心裏卻覺得,兩人的實況應該比她想象中……更加猛烈。
時螢:“……”
什麼天雷勾地火!!!
她沒佔陸斐也一絲一毫便宜!
對上樑榆灼熱的眼神,時螢百口莫辯,只能在心裏譴責陸斐也。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在更衣室是故意,輸牌也是故意,就是爲了讓梁榆他們誤會,也在卓峯面前宣告戀愛關係。
……
時螢帶來的行李不多,收拾得也快,怕梁榆繼續盤問,先於梁榆出了酒店房間,拖着行李箱走進電梯。
到了停車場後,陸斐也就站在黑色的卡宴旁抽着煙,灰白的煙霧徐徐躥升,瞥見時螢後,他夾着淨白指骨拿下銜着的半截煙,伸出拇指掐滅,像是在等她。
他慢悠悠走上前,接過時螢手中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剛蓋上車蓋,就聽見盯着地面的時螢開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哥是誰?”
附中每屆的學生裏,都不乏天之驕子,時螢卻不在其中。她不聲不響地匿隱於人羣,如果陸斐也真的認識她,除了方景遒的原因,她不做他想。
“你說呢?”陸斐也輕笑着看她,狹長的眼眸沉靜漆黑,意思卻不言而喻。
時螢頓時漲紅了臉。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卻還看着她像傻子一樣演戲。
“可是,我什麼時候追你了?”
時螢倏然升起一股氣惱。
陸斐也視線緊盯着她,嗓音磁倦地吐出三個字:“送資料。”
——“送符包。”
——“送盒飯。”
——“還塞紙條。”
時螢愕異睜大了眼。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方景遒說的?他嘴是漏斗嗎?
陸斐也插着兜,一步一步貼近,直到時螢節節敗退,瘦弱的肩胛骨緊貼在車門上,他才懶散挑了下眉,拋出一句:“不是追我?那你是在當菩薩?”
男人的氣息抵在耳旁,右手拇指隔着針織衫柔軟的衣料,在她曲線玲瓏的腰側懲罰式地碾了幾下。
時螢的手臂無力支在陸斐也胸口,抿了下脣:“好吧,或許有點像“追”,可那和你以爲的“追”不一樣。”
“哦,哪兒不一樣?”
陸斐也不緊不慢地將人鬆開,又隨意地後退一步,抱着臂看她。
時螢緊張感消退,頓了頓,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所以你是因爲誤會我過去追你,才喜歡我的嗎?”
“一部分。”
陸斐也聲音低淡。
得到等同於肯定的答案,時螢咬了咬脣:“那如果——”
她還沒有把話問完,就被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
“時螢,快幫我擡一下行李。”
——是梁榆來了。
時螢只好收回到了嘴邊的話,一聲不吭地移開目光,幫人放好了行李後,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
陸斐也瞥了眼緊閉的車門,也在時螢和梁榆之後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時螢有些沉默。
除開和梁榆的聊天,時螢不敢再和陸斐也多說什麼,一直在想剛剛沒問完的話。
如果陸斐也知道,她的那些行爲並不是在“追”他,會不會重新考慮和她談戀愛這件事?
倉惶被他表白後,時螢一直搞不懂,陸斐也爲什麼會喜歡她。
現在終於有了答案。